第六章 花魁清骨

台下女子都吹起了口哨，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花魁一身湖蓝纱衣，窈窕身躯在半透明的纱衣下若隐若现，半遮半掩的总比全裸好看。脸上蒙了一层与衣服颜色一样面纱。

“多谢各位恩客赏脸，奴无以为报，今日便抚琴一曲，以谢诸位情意。”

声音动听软糯，声线婉转悠长，又有一股幽幽怨怨情绪，似嗔似怪，让台下的女人霎时疯狂起来。

饶是顾轻云都忍不住想一探面纱下的容颜。

琴声如水般流淌开来，不同于那日惊鸿宴上卫尘夜的琴声，清骨的琴声柔媚异常，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你的心弦，而这看似轻柔的琴声，看似柔弱，实则百转千回，摄人心魂。定力不佳者，早就眼神迷离，思绪荡漾。

顾轻云心下的赞叹更加浓郁，这种高超的技艺，几乎可以媲美现代的随眠技术，使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失了神志，那么即可为对方所用，无往不利。

定了定心神，继续观看下去。

清骨一曲终了，便要下台，台下的女人回过神来立即吵着要见清骨，鸨父扭着老腰上台，扬声道：

“老规矩，价高者，可以与清骨畅谈一个时辰。”

台下的人不是一回两回来的了，里面就有人报出了价格。

“五百两！”

“八百两！”

......

渐渐的，价格被推上了一千两的高价。

场面也冷清了许多，只有寥寥数人还在竞价，毕竟只是和清骨畅谈，不能共渡春宵，光能看不能吃，做什么用呢？

最后是一个体型极具富态的中年女子竞得。

顾轻云看没什么好戏了，便动身离开。

比之楼内的热闹，楼外倒是显得冷清许多，毕竟这个时候来逛花楼的都去围观清骨了，谁还在面晃悠。就在此时，顾轻云眼角瞟见一个男子正偷偷摸摸地从角门离开，身上背着包袱，似是要远行。

顾轻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她不是善人，没必要去多管这个闲事。回到客栈，江亭燕还未睡下，可能是在等顾轻云，顾轻云想到这封建社会的尊卑制度又是一阵头疼，只好先让江亭燕去歇下。

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顾轻云把江亭燕叫住了。

“妻主有何吩咐。”

江亭燕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远远地在门口站着，但神情却不似之前那般疏离了。

“这一路上都有眼线追踪，若是看见你我二人分开就寝怕是会有风言风语流传到京中……”

顾轻云缓缓说道，面色没有丝毫异样，反观江亭燕，双颊竟是染上了一抹红霞。

“所以你我还是睡一起吧。”

江亭燕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局促地颔首。

“是。”

大婚以来，顾轻云从未和江亭燕圆过房，这也是江亭燕会在婚后已然半年一无所出的原因。

江亭燕知道自己和太女乃是政治联姻，他未曾想过自己能够一直不被太女宠幸，尚且得过一日是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他此时毫无准备，脑子里面一团乱麻，竟然糊里糊涂地走到床边就开始解腰带……

“你这是作甚？”

顾轻云的一声轻喝把江亭燕的思绪带了回来。

“我们都和衣而睡，以这个被子为界，谁都不许越界，知道吗？”

江亭燕看着顾轻云利落地把被子叠好，铺在中央，恍然明白了顾轻云的意思，脸上的红霞几乎爬上了耳朵根，为自己曲解了太女的意思感到十分窘迫。

顾轻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作他言，和衣而睡。

一夜的颠簸早已令人精疲力尽，一夜好眠，无言。

休息了一日，顾轻云又启程上路了，过了这片林子，就是江国的地界了，不过由于这片林子既不属于江国，又不属于南朝，时常会有歹人出没，需得打起十二分警惕，以防劫车。

马车忽然停下，侍女来报是有劫匪在调戏男子，侍女看不过，将劫匪拿下，救下了男子。

顾轻云点头，“把那男子带来。”

侍女很快带人上来了，顾轻云透过马车的窗户看了一眼，竟然是那日在玉香楼看见的举止奇怪的男子。

“把他带上来，我有话问他。”

男子上了马车，顾轻云这才能细细打量他。

一身粗布衣服，打扮十分朴素，脸上是一些泥巴，看不出相貌如何，但光是这身段就相当的令人遐想，也难怪劫匪会看上他。

“你为何会再次此处？”

男子低下头，不敢直视顾轻云，“回大人的话，奴家原本是……是玉香楼的扬州瘦马，只是玉香楼的老鸨硬逼着奴家卖身，我这才逃出来的。”

扬州瘦马？难道不就是要卖身的吗？声音倒是很魅惑人，看来玉香楼的老鸨调/教的很好。顾轻云挑眉，“你不想卖身，那打算如何养活自己？”

男子稍微抬起了一点头，声音也有了些底气，“奴家会弹琴！奴家还会调香！老鸨说，我只要乖乖卖身，我就可以是第二个清骨！”

想到清骨那惑人心神的琴音，顾轻云眼神暗了暗，或许可以……

“只要你听命于我，我便可以让你卖艺不卖身，但依旧能成为第二个清骨，甚至比他更好！”

男子惊讶地看着你，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叫什么名字？”

男子轻声开口，“奴家碧玦。”

顾轻云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是。”

男子退下了，江亭燕疑惑地看着顾轻云，但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顾轻云也不想作何解释，只是心下暗自琢磨，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