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

赵公明走了很久，直到东方既白才停下脚步，站在桃园入口，止步不前：“呼唤我的声音的确是从这片桃花林中传来，看来这个得了我魂魄的有缘人，喜欢附庸风雅。”

　　大片大片的桃花盛放，粉嫩的花瓣在枝头挤成一团，风一吹，粉红之色簌簌落下，纷纷洋洋好似一场桃花雨，白衣女孩站在花海之中，清风吹动她头上的步摇和流苏，清脆的叮当声透过风吹拂过赵公明耳畔。

　　“哥哥，哥哥。”

　　耳边的清脆女生越来越清晰，赵公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脑袋痛的好似有人用铁棒敲击，灵台混沌，眼前一片漆黑，趴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细柔荑覆在她的胳膊上，将她拉起，赵公明抬头，神色怔愣。

　　白衣女子瀑布般的长发倾斜下，低垂着眼眸，容貌惊艳到举世罕见。

　　……像是在照镜子。

　　赵公明露出一个笑容，道：“在下赵公明。”

　　女孩的气色远没有赵公明来的好，唇瓣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微蹙眉头，声音有气无力：“陈家，陈情。”

　　“我知道你。”陈情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甜腻的像是桃花蜜，脸色又白了几分，好似重病缠身，又如大病初愈：“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来杀你？”赵公明笑眯眯的问。

　　陈情柔弱无骨的倚着赵公明，纤细的手指缠上赵公明一缕发丝，缓声道：“十年前，我七岁，阿爷喂我吃了一瓶丹药，之后我的资质提升，连族中第一都对我望尘莫及。最初，我很开心，直到我的力量越来越强，我开始做梦。”

　　赵公明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搂上不足一握的纤腰，一手托着腮静静听，神色昏昏欲睡。

地面铺着一层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桃花花瓣，陈情自嘲的笑了笑，将娇躯紧挨着赵公明，竭力汲取微末的温暖，继续说：“我梦见我被绑在冰冷的台子上，周围是神色恭敬的侍从，一个暗红色衣衫的怪人拿着把刀，划破了我的肚皮。鲜血从我身体内汩汩流出，疼痛充斥着我的脑海，我挣扎、尖叫、反抗，但无济于事。直到天明 ，噩梦结束；直到麻木，视鲜血为无物。”

　　二人相对无言。

　　赵公明拍拍陈情的背，以示安抚。

　　陈情听着赵公明有力的心跳声，闭眼接着说：“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白**自己逼得太紧，所以晚上才会做稀奇古怪的梦。”

　　她又睁开的眼里满是苦楚：“可哪有一成不变、疼痛如此清晰的噩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那一天我感受你的存在，直到我现在看到你。我终于明白，那些梦是上苍对我的惩罚，是你对我的审判。”

　　笑着摇摇头，赵公明漫不经心道：“我不过是个囚徒。”

　　陈情道：“你不是囚徒，你是这世间最为尊贵、强大之人！”她猛然坐起，抓住赵公明的双臂，眼眸升起狂妄的偏执：“食你血肉，融合你一些灵魂的我都是这俗世里百年不遇的天才！你的强大毋庸置疑！是他们！那群卑劣的蝼蚁封印你的血脉，撕碎你的双翼、把你从高高的神座上拉下！都是他们的错！若非他们……”

　　陈情双眼赤红，周身血气上浮，狠狠地咬牙道：“若非那个累赘……你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也不知道她一个看着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赵公明只觉得两条胳膊断了一样疼。

　　陈情对赵公明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容：“你骗不了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若非你哀嚎不休，愤懑不止，我怎会这十余年中夜夜不得安眠！”

　　赵公明流露出转瞬即逝的失望，像晨起的露珠那般：“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吗？”

　　她探出一根手指轻点陈情眉心，眼睛闪过一丝精芒。

　　“陈情？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