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尸毒发作————

王胖子“呸，他奶奶的！”

胖子啐了一口唾沫，一拳砸在坚硬的石壁上，双眼赤红，就连脸上也晕开一层怒红，狰狞的拧巴在一起，肥硕的身躯往墙上一靠，整个人都透露着像是被困在小黑屋许久见不到光亮时，无处不在的焦躁郁火。

王胖子“这摸遍了所有地方，也没见着机关的影子…………你们到底想到办法没有？”

越扬“胖爷喝水吗？…………”

越扬看了看胖子涨红的脸，默默的递了一瓶水。

胖子睨了一眼越扬，眼神甚是诡异，盯得越扬忍不住动了动腰间别着的一把军刺。

好在胖子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从越扬的手中接过了水。

王胖子这小子该不会是喜欢胖爷吧？不然为什么就只给胖爷递水喝，他一定是被胖爷的雄伟身姿给吸引了。

王胖子淦，他竟然馋胖爷我的身子！

这厢，胖子YY的正起劲，那边，越扬已经回到了落临渊身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越扬看着胖子越来越古怪的脸色，眼中流露出奇怪的光。

越扬胖爷这是想要便秘？

幸好越扬不知道胖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越扬怕是会先狂吐一阵，然后乱刀砍死这个自恋的胖子。

解雨臣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学着胖子也靠着石壁，听着抱怨，他知道胖子心里着急，着急去把独自一人沉眠在青铜门里许久的他的兄弟，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接回来。

可是，不只是胖子在着急，身为发小的他也在着急，黑瞎子也在着急，吴家三叔也在着急，甚至他们比胖子还要焦躁不安，但是他不能冒险，黑瞎子还有三叔也不能冒险，找不到机关，他们谁都没有那个通天的本事，没有任何防护装备的去闯面前这个水银白雾。

解雨臣他们不能，而他更不能。

解雨臣他不能死在这，他不仅是吴邪的发小，更是解家当家，我不能让解家没了主人，成为一块肥肉被那些豺狼虎豹一口一口的分吃了，他不能！

解雨臣说他解雨臣自私也好，说他解雨臣不顾兄弟情义也好，他都不会轻易去冒险，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

是的，在解雨臣心里，吴邪能不能复活是一件未知的事情，那个概率真的太小了，说是渺茫都不为过。

解雨臣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痛苦的神色，而那一身原本整洁的衣服早在之前就被染上了一块又一块的黑灰，甚至有的地方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让他看起来颓靡又艳丽。

吴三省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面前无懈可击的水银白雾，心下一狠，带着浓浓的不甘，咬牙做下了一个决定。

吴三省“原路返回！”

王胖子“原路返回？”

闻言，胖子“噌”的一下站直了身体，一把将手中的瓶子砸向地面，一张胖脸上全都是不可置信。

王胖子“不行，不可能，我告诉你吴三省，哪怕你是天真的三叔都不好使，今天你搁这儿说要原路返回，不可能！我跟你说，不可能，那往…………那些明器，胖爷一个子儿都没拿到，就回去，胖爷我不甘心，我跟你说！”

吴三省“明器！明器！你个死胖子眼里是不是只有明器？”

吴三省气的脸色涨红，在原地转了个圈，似乎在找什么称手的东西，可是地上除了一些枯萎的地藓，什么都没有，最后把脚一抬，脱了鞋子就往胖子的身上乎去，一边打一边骂。

吴三省“你不原路返回，你他娘的就待在这儿，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过去，没有防护装备，你这一身的肥膘够这白雾"吃"多久的！”

齐羽看着吴三省的动作微微有些怔愣，连忙拦住吴三省，夺下他手中的鞋给他放在地上，让他穿好。

齐羽“行了，三叔，这胖子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胖子看了一眼装腔作势的齐羽，冷哼一声，明显的不领情，但是吴三省说的对，没有防护装备，他真的对那些白雾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瞎子凑在解雨臣身边，看着吃瘪的胖子像个公鸡似的“咯咯”的笑，惹来解雨臣一个极其嫌弃的白眼。

落临渊站在一旁，高高在上的“欣赏”着面前犹如闹剧一般的一幕，直到他们都冷静下来，才不疾不徐的启唇。

落临渊“时间不多了，各位商量好了吗？”

吴三省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在场的所有人谁都能看得出来吴三省脸上的不甘，可是找不到机关，就证明他们过不去，而他们也不能一直耽搁在这里。

吴三省“原路返回。”

这一次胖子没有再开口，而是憋了一口气默默的跟着众人后面收拾东西准备原路返回碰碰运气。

………………

这里似乎是一处地下溶洞，远处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大概是从洞顶垂落下来自然生长的钟乳石上滴落下来的，砸在地上，或砸在水面上发出高低不齐的靡靡之音，不是贬义，仔细听，还是很好听的。

吴邪四处走了走，背上的伤被水一浸，好像是泡发了，那里似乎越来越疼了，一阵一阵的，像是有虫子在血肉里穿行啃噬，原本极强的愈合力在此时此刻似乎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吴邪反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背后，能感觉到指尖上黏腻湿滑的触感，将手伸到眼前，吴邪看到指尖上不似正常人的血那样干净，鲜红的带着点异常苦香的血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那是尸毒。

走到水边，吴邪将沾了血的手指插进水中，随意的涤荡了几下，让水流冲掉血迹，忍着眩晕，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抿着苍白的唇起身向不远处走去。

吴邪我需要找到一些柴火。

没走太远，吴邪捡到了不少的半干不湿的柴火棍子。

重新回到暂时的营地，吴邪将那些柴火随意垒起来点燃，看了一眼平躺着的张起灵一眼，转过头望着火堆开始发呆。

吴邪觉得好像有些冷，盯着火堆的眼睛里出现了迷茫，又从迷茫变成了空洞，如果此时有人可以望进吴邪的眼睛，就能够发现吴邪的眼睛在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座无人而荒凉的空岛。

突然，靠在墙边的吴邪猛的咳出一口黑血，深红到像是黑色的血重新浸湿了他脸上的口罩，让口罩糊在他的脸上，湿红了半张脸，就连鼻子里似乎也灌进了血，一些乌血顺着他的下颌线钻出口罩，滴落在他的衣襟处，与黑色的衣服融为一体，染湿了一片。

吴邪“该死！”

吴邪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一沉，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彻底昏厥过去。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时间总是缓慢的，也许你觉得它已经有了一个世纪，但实际上时间可能并没有走太远。

张起灵醒了。

意识还是一片朦胧，张起灵从地上缓缓的坐起身子，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犹如断翅的蝴蝶，打开后露出眼睑下那一双如黑漆点墨似的眸，旁边，火堆燃烧的光暖暖的舔吻着张起灵的侧脸，倒影在他的眸子里，使得他整个人都流露出一些迷茫，可那迷茫却在看清周围环境时瞬间变成了沉静，雪山似的光一点一点流转在他的眼睛里，然后一点一点泯灭。

张起灵他记得自己好像中了阴寒之气，在砍掉寒血子煞的脑袋后掉进了一个直甬道，然后就晕了过去，之后…………

张起灵忽然伸出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想起之前自己在意识模糊不清之时感受到的那点柔软的触感，眉头蹙起，眼中有波光在微微闪动。

张起灵而且身上那彻骨的阴寒好像也没有了，就像是消失了。

身侧温暖的感觉让张起灵的身体有些暖，他侧过头去看那火堆，决定不再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却看见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蜷缩着一个人。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是那个叫小九的孩子。

张起灵起身，朝吴邪走去。

站在吴邪身前，细碎而长的刘海遮住张起灵的半张脸，微微下垂的眸落在吴邪哪怕戴着口罩也遮不住苍白之色的脸上，随后又微微一抬落在吴邪的头发上，那熟悉的发色让张起灵的瞳孔开始剧烈的晃动。

张起灵吴邪。

张起灵他是吴邪吗？他会是吴邪吗？

张起灵半跪着在吴邪面前蹲下身子，极力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颤抖着手想要去摘下他脸上的口罩，可是却在快碰到的那一刻，张起灵的手却僵住了，低垂的眸中是不停翻滚的纠结，害怕。

是的，张起灵在害怕，害怕这个人不是吴邪。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不是没有认错过吴邪，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把齐羽，甚至是张海客认做是吴邪回来了，但那终究是泡影，齐羽只是齐羽，张海客只是张海客，他们哪怕再像吴邪，也永远不可能是吴邪，永远不可能。

张起灵可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吴邪呢？

张起灵冒不起这个险，如果他不是，不过是失望一次罢了，不过是再一次重新提醒他吴邪早就死了，吴邪还在青铜门，他不可能回来，逼迫他重新认清现实，认清吴邪早就彻底离开他的事实。

张起灵的手已经触及那口罩的边缘，只要他轻轻一用力，他就能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吴邪，他就能解释清楚那种熟悉是怎么一回事了。

吴邪“咳…张爷想做什么?”

手腕被人抓住，张起灵抬眸正对上吴邪平澜无波的眼，琥珀色琉璃似的眸子里泛着浅浅淡淡的冷光，直射张起灵。

张起灵抿唇，不做声。

张起灵“……………………”

吴邪冷冷的凝视着张起灵，随后松开抓着张起灵手腕的手，将他推离，看着张起灵踉跄了一下后，也依旧平静的面容，完全不像在做亏心事的样子，吴邪就觉得自己的牙似乎一阵疼，然后低头又是一阵轻咳，夹带着浅浅的喘息，声音像是没了油滋润的破败的风箱发出的“呼呼”声，嘶哑的不像话。

吴邪“…………张族长，对有些事情太过好奇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吴邪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个叫雨村的地方，那里好像终年在下雨，那里有懒散的自己，有插科打诨的胖子，还有笑的不是很明显的，却的的确确笑了的小哥，三个人，一座房，还有一条狗，一群小黄鸡，在那里，吴邪能感觉到他很快乐。

可是后来呢，一片大火，什么都没有了，支离破碎。

醒来后，吴邪就知道，那只是梦，一个美好到已经不现实的梦。

嘴里，鼻腔全是血的苦涩又腥甜的味道，吴邪难耐的皱了皱眉，神情中透露着不悦，撑着墙，吴邪一点一点的站起身，靠在石壁上，吴邪垂首低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张起灵，然后嗤笑了一声，向着水边走去。

吴邪“呵~”

吴邪得要去把脸上的血洗干净，不然，要是落临渊和越扬看到了，又要免不了他和那小子的一阵唠叨。

想到落临渊还有越扬，吴邪的眼神刹那间温柔下来。

张起灵站起身，默默的杵在原地，视线却跟着吴邪的身影移动。

张起灵“你到底是谁。”

水边，吴邪挽水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看着水中隐隐约约自己的倒影，吴邪低垂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又化作一片无懈可击的平静。

吴邪我是谁?我也不知道。

吴邪摘下口罩，舀了一捧水扑在自己的脸上，滴落下来的水带走了他脸上的干枯的血，留下一道道蜿蜒曲折的痕迹，吴邪随意搓了几把自己的脸，又将取下的口罩搓洗干净，拧干净了水，重新戴在脸上。

吴邪张起灵醒了，幽火不能再用。

可被潮湿扑满脸，掩住口鼻的感觉不好受，总感觉会窒息。

好在，吴邪觉得自己都是一个活死人了，也无所谓太多。

吴邪想了很多，但是他知道有很多东西都是没用的，就像张起灵问他是谁这个问题一样。

吴邪“张爷希望我是谁呢？”

有些缥缈的声音传入张起灵的耳朵，吴邪转过身看着张起灵，眼中是一潭幽凉的水。

张起灵我希望面前这个人是谁呢？

张起灵我希望你可以是吴邪。

是的，张起灵希望吴邪还活着，希望面前这个人是活着的吴邪。

可是，很矛盾，吴邪明明还在青铜门，他还没有去接他回家。

张起灵“…………对不起。”

听到张起灵突如其来的道歉，吴邪有些讶异，接着而来的就是嘲讽。

吴邪“张爷，你很奇怪。”

吴邪而且可怜。

是的，奇怪，而且可怜。

吴邪现在的张起灵不像是以前的张起灵了。

吴邪想着，他看着张起灵，就像张起灵看着他。

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现在的张起灵就像是一个木偶，没有灵气的木偶。

他映象里的张起灵总是那么坚强，强大到就像是神佛，而现在的张起灵还是神，还是佛，却失去了灵魂。

吴邪看着张起灵低声叹了一口气，叹息里是对世事的无奈。

他不恨张起灵，却也没办法轻易原谅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