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臂当车

禹司凤一走进殿中，便察觉到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审视和压迫。想来是俱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并没有特意隐瞒，我也是这次上了天界，拜柏麟帝君所赐才想起身为羲玄时的记忆。”

“真不愧是父子啊，说起话来都这么有意思。不知道的人听了，恐怕会以为柏麟也知你的身份，先前一直在给你打配合呢。”姬玉抿唇轻笑，说感到有趣倒不如说更像是被气笑的。

罗喉计都等人目光闪了闪，禹司凤则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柏麟披着一头雪色长发，在这殿中尤其刺目。他似乎已经毫不关心这其中的曲折是非，垂眸平和地说道：

“是我毒害罗喉计都，造战神灭修罗全族；是我贬青鸾下凡历劫，命天界、人间残害妖魔。万般罪孽皆在我一身，我已自削神格、散去神法，堕为毫无法力的散仙。你们要杀要剐我都甘愿承受，绝无怨言。”

“帝君！”腾蛇望着这个亦师亦父的身影，原本是多么的高大不可摧折，可现在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打断了脊梁骨。

他心里不禁生出了怨气，那怨气是对天帝，是对姬玉。

“然而西王母是无辜的，恳请妖帝把她放了。”

姬玉默默地看着柏麟。沉沉的寂静之中，令他不禁焦躁起来。他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筹码可以和姬玉谈判，帝尊对他的期望怕是要落空。

柏麟大约是有些慌了，抬起头去看姬玉。他眉头微蹙，对视的一瞬间眼神是瑟缩又是失落。

是谁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她细心呵护备至的昙花，还没等到开花就先被人摘了不说，竟还要扔在地上用肮脏的鞋底来回地碾压，不到彻彻底底碾碎誓不罢休！

姬玉气得发抖，回过神来时已经将手边的空茶盏猛然掷过去。那茶盏恰好重重地砸在禹司凤的身上，继而“啪”的一声坠成碎片。

她就是在迁怒。

姬玉挥手招来奄奄一息的西王母扔给禹司凤，平静的面容，眼里却是暗流涌动的黑，仿佛一直在克制自己别把他当场活撕了。

她冷笑道：“你回去告诉那个老匹夫，这个不死不休的战书，姬某接了。”

柏麟不解：“帝尊并非是这个意思，你为何要如此扭曲？你若是生气，只消杀了我。我求你不要再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竟用上一个“求”字，姬玉显然被他气得狠了，胸脯起伏不定，一双眼也变得猩红，怒叱：“你闭嘴！”

柏麟唇舌一滞。

“姬玉，你先前明明答应过我会暂停战事，你答应过我的！”禹司凤还揪着这点不肯放，颇有些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你和柏麟都是做不了主的人，谈了又有什么意义？至于他有没有这个意思，我想我理解得很清楚。你可以滚了，不然我怕自己实在是忍不住想杀你。”

对上禹司凤，姬玉的口吻就变得再平淡不过，犹如冬天的肃杀。

她的眼是冷的，心也是冷。司凤以前还能从中找到几分作为朋友的暖意和怜惜，现在什么都不剩了。莫大的哀伤淹没灭顶，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无大哥、柳大哥，紫狐、亭奴，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你们怎么看待我，我禹司凤还是会把你们当作朋友。我与你们相交时，都是真心的。”

几人怔愣不语，最后是柳意欢先叹了一口气：“小凤凰，你不妨回去问问奉行无为而治的天帝，他以前都做过什么，现在又想干什么？”

禹司凤更加不明所以，无支祁道：“只要他肯让出天帝之位，姬玉就不会滥杀无辜，这个条件一直都作数。司凤，你和柏麟谈没有用，和天帝谈才有用。你现在还觉得自己能谈得下来吗？”

原本司凤可以很肯定，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的神情，心中突然动摇了起来：“不知道，但我想勉力一试。”

“好，你去努力吧。姬玉说话不算话，但我老无可以跟你保证，这仗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

若姬玉对天帝的那些分析都是真的，天帝势必会忌惮她的实力，想尽一切办法削弱，不可能让出尊位。而姬玉也正是要找出天帝的真身所在，一举拿下。

两相僵持，所以无支祁才有底气做出这个保证。就是可怜了禹司凤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他不禁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