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其为徒（二）

恒阳真人成日守在秘境阵眼之上闭关，对此届簪花大会发生的细节是全然不知晓的，也没人敢去同他嚼舌根。

他见乌童根骨不错，再加上昊辰先前对璇玑极力的推荐，便稀里糊涂地多了一个徒弟和徒孙。横竖他现在也不管旭阳峰的事。

“玉儿啊，你要多注意身体、好好养伤。那些操劳忧心的事，便全部交给你昊辰师弟去做。”

“昊辰，若是遇到重大、无法做决断的事，你需请示你的师姐，你们二人商议着来。”

恒阳左叮咛、右嘱咐，越看越满意。心中只觉得此生能够收到这样优秀的两个弟子，也是他的福气。

姬玉和昊辰合手行礼，异口同声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由于姬玉三年内不能使用灵力，所以乌童暂时先和新进的外门弟子住在一起，从头修炼旭阳峰的功法。

乌童和璇玑随身带的东西，都被姬玉和昊辰没收了。旭阳峰修行无情道，这些东西寄托了人的情思，干扰修行、易生杂念。

乌童没觉得这有什么，但璇玑很不高兴，那都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于是昊辰送了她一把千离伞作为命剑，哄她开心。

“别人家有的，我的徒弟自然也得有。”姬玉道，“为师收藏着一把上古之剑名唤承影，稍后便取来赠予你。”

乌童脸上漾出笑容，开心地抱拳道：“多谢师父！”

姬玉做出标准的合手礼示范，随后伸手去纠正他那带着一股子江湖草莽气质的礼节。师徒互动和谐自然，显然已经进入教学相长的状态了。

璇玑默默将身形缩进千离伞之下：昊辰师兄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就好像天气晴转多云，还有即将刮风打雷的趋势。

“璇玑你先回房吧，我和你姬玉师姐有话要说。”

乌童可比璇玑会看眼色多了，主动向姬玉告退。这个昊辰长老对他没有好感，他可不想触他的霉头。只要师父对他好，能一直留在旭阳峰，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两人走后，昊辰开口便是质问：“乌童这样的人，光是弟子入门心境筛选的那关，他就过不了！你为何破例收他为徒？”

“昊辰师弟都能为师父收一个徒弟，我为自己收徒，破个例又如何？”

姬玉一脸从容平静，她可不会错过璇玑在拜师礼前说的那句：“昊辰师兄，你不是说师父选了我吗？”

昊辰一窒，直接越过这个话题另起问：“他是被点睛谷当众逐出的弟子，你收下他岂不是驳了容谷主的颜面？”

“点睛谷逐他的理由本就可笑无情，那颜面，也是容谷主自己先丢弃。”姬玉一脸不以为然，仔细看眼里分明还有轻蔑。

昊辰被她的态度气得够呛，一时脱口而出：“你就如此维护乌童？他到底哪点讨了你的欢心？”浑然不觉这话满是酸意。

姬玉垂眸，眼睫毛如蝶翼微微颤动：“他像一位故人，合我的眼缘罢了。”

争强好胜、机关算尽，只不过是想活出个人样来，免于无根浮萍般飘零的命运，她究竟有什么错？

她没错。

“什么故人？”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想刺探她的过去？姬玉心中警铃顿时大作。

“总之，我的徒弟，我自会好好调教。除了在术法上他需要你的演示指点，旁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昊辰师弟觉得他是块漆黑顽石，可我，觉得他是块未经打磨的黑碧玺。”

姬玉说完话亦走了，昊辰只得沉默，蓦地挥袖劈开了手边的一块假石。碎成一地的齑粉，是冷淡脸色之下瞬间愠怒的痕迹。

往日她什么都想和他说，他没兴趣听；如今他愿意听，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若说这四年当中，旭阳峰女弟子最羡慕嫉妒恨的人是谁，那无疑是褚璇玑了。昊辰师兄表面看起来温润有礼，实则冷心冷情。端清不死心，鼓起勇气同昊辰告白，却被这颗石心撞得头破血流。

他若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偏偏唯待璇玑与众不同。在面对璇玑时，他脸上挂着的笑容永远是温暖的。昊辰对她的生活起居、喜怒哀乐，俱都十分上心。

那要说起旭阳峰男弟子最羡慕嫉妒恨的人是谁，显然就是乌童了。他若要天上的星星，恐怕姬玉师姐也会想办法为他取来。

姬玉很清楚，她待乌童越特别，就会有越多仰慕她的男弟子针对他。所谓调.教，自然是需要创造环境和条件。

逐渐，众人就发现乌童是个阴险的两面派，在姬玉师姐面前一副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样，私底下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只是他手段高明，明面上总是让针对他的人寻不出错处，还容易被反咬一口受到责罚。

昊辰自然愈发看不惯这个“蒙蔽”了姬玉的乌童。

巧得很，姬玉也看他的这个名为师妹、实为徒弟的褚璇玑十分不顺眼。

她当初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和代价，足足养了三年的伤，到今日竟然还是颗粒无收！

况且姬玉永远不会忘记昊辰第一次见到她，和第一次见到褚璇玑时眼神的天差地别。那仿佛像是一种羞辱，深刻得令她难以释怀，每每想起便如鲠在喉。

再耐心等两年，若从褚璇玑身上始终得不到她想要的，她一定会杀了褚璇玑，抽神吞魂要其永世不得超生。

“还有你，我亲爱的昊辰师弟。”姬玉喃喃自语，语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既然如此喜爱褚璇玑，届时我便好心送你们一起作伴。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的情谊。”

璇玑和乌童都到了该下山历练的年纪，璇玑和玲珑他们有约。乌童并不被欢迎，当然他也不稀罕和这几个蠢货一起。

只是他若一个人下山历练，姬玉免不了有几分担心。丹药和金银笼统地送作一袋，还亲手交给他一个白玉指环。

“这个指环当中，封禁了为师最强的一击，希望能在危急时刻救你一命。”

乌童将指环戴到左手食指上，心潮起伏，定定地看着她道：“徒儿一定不会忘记师父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