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戕

太湖水君雷霆听着女儿一面说一面心里越发发凉。自己与已经亡故的妻子伉俪情深了一辈子，本以为终其一生也就只有麟庭一个孩子，没想到发妻临终前挣命似的生下来个女儿。无论是妻子临终前的嘱托还是为人父亲的天性，雷霆自问那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要说他对于女儿的娇养，恐怕连鸟族涂姚都赶不上。想到这里又不禁后悔当初自己对于女儿近乎有求必应的宠溺，要不然也不会天真不谙世事的跳进人家设下的陷阱。

那钱塘江水君筱仁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为人不说光明磊落，但也是敦厚老实的，否则怎么能成为太湖水君的女婿。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再敦厚老实的人也不可能在未婚妻子犯下这样的错误还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倘若真如阿离所说，万一人家真的一纸状告到了天庭，岂不是正好撞到了太微的手里？涂姚本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禀性。恐怕真的会如阿离所说，师出有名率领一众鸟族断了龙鱼族的根。。。那时估计有没有命还要两说。

雷霆在这里思绪纷杂，也没有注意到平时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儿居然现在有理有据的看出了针对龙鱼族的阴谋。而太湖世子麟庭更是以为经此一事，妹妹终于长大了。。。。至此，苏莉行为举止上的差异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反而是现今摆在龙鱼族面前的难题更牵涉人心多些。苏莉见太湖水君脸色变换，时青时白，而原身的哥哥更是缄默不语低头沉思，就已经知道自己谋划的事情成了一半，于是趁热打铁道：“父亲，哥哥。事到如今，已然是刀架在脖子上，迫在眉睫了。为今之计，女儿只能一死，才能真正断了这些鬼蜮伎俩。”说着也不待二人反应，夺过雷霆手中的灵火珠张嘴就吞了下去。

苏莉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那灵火珠非一般的神仙法器，而是由太微取太阳之精/火，融合天后涂姚本身的琉璃净火再佐以万年以上火属性的天才地宝用自身的灵力炼化得来的，颗颗承载着万年的火灵力，对于水生生物或是修行水系法术的神仙精灵而言无异于触之非死即伤的存在。反之，灵火珠对于修行火系一族则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又因为太微当时炼化此物时大张旗鼓，天界更是沸沸扬扬传道天帝太微对鸟族公主用情至深等语，一度成为美谈。

如今，太湖水君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把整串珠子都吞下去，立时三魂没了七魄，手随心动，倾尽自己周身的灵力将吞下去的珠子牵引出来。灵火珠霸道，对于水系一族尤甚。苏莉吞下珠子时低估了其蕴含的灵力，只觉得一团火由内向外将要烧起来，且愈演愈烈，还没来的急喊疼，就只觉得喉间作痒，然后“哇”的一声，吞下去的珠子便吐了出来。紧接着“啪”的一声，一个力道十足的巴掌煽得苏莉一个趔趄，上半身趴在汉白玉石桌上才停下。苏莉捂着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原身的父亲。的确挺意外的，原身在有婚约的前提下跟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仙就酱酱酿酿，还珠胎暗结，也没见洞庭水君动手上家法。虽然一直叫嚣着要清理门户，可是只要给个台阶，也会立刻顺驴下坡。明显也就嘴上说说而已，根本没想过动真格的。

可是刚刚那一巴掌，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苏莉的那半张脸现在根本不敢碰，一碰就火辣辣的疼。洞庭湖世子惊呼一声“小妹”将苏莉打蒙了的脑子给捡了回来，再看水君雷霆那张堪比锅底黑的脸以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个孽障！人间尚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之言，你居然，你居然。。。。当着你老父和你哥哥的面要行自戕之举，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说罢已是一脸老泪纵横。

苏莉闻言，立刻跪下，膝行至水君跟前，似幼童一般无措的紧攥着对方的衣角：“父亲，如今龙鱼一族身在局中，进退两难，已是人为刀俎的局面。我自是知晓父亲与哥哥疼我，想要在此局面下为女儿挣出一条出路来，可所谓因果因果，我这个孽因不去，孽果早晚也会找上门来。一切都是女儿糊涂犯下的罪，女儿一力承担就是了，何苦还要拉上全族。我本想着，吞下灵火珠落得个尸骨全无，珠子没了灵力也就会化为飞灰，届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父亲与哥哥只要上奏女儿被歹人掳走音信全无。。。。就”

“就可以保全洞庭一族。。。”雷霆接过苏莉未完的话语继续道，“你的法子乍一看倒是两全其美，可你忘了，天庭上的那一位终究血脉不纯，其身不正，心思狭隘。只要我龙鱼一族在一日，势必还会有数不清的诡计等着，你这一次是舍小保大，可是下一次呢？凡间所说的‘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是这个理。再则，你也说了，那阴险小人恨不得除你这个污点而后快，倘若今日你真的。。。。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你教我羽化后还有何颜面去见你母亲！！”话到最后已是疾言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