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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章 两方点化破执念 一志烟火返人间

桃花灼之白鹤忘机

  书接到上回坼巍向如灯古佛问法之后,南无靖问坼巍,求而不得的“求”是何意味。

  “明知不可得而求,即:强求。”坼巍将自己的见解说与南无靖,后者表示明了,前者却仍是止不住地蹙额。

  人生一世,草长一秋,难道真可能全无执念吗?

  坼巍想不出答案,骑了南无靖的白鹿去拜访归隐玉清天多年的梵尹与酴白。

  余下南无靖闲居白虎星宫,时不时地往贺觅住所跑。

  可南无靖实在不晓得该同贺觅说些什么,相对无言几次,便也不再去了。

  前世的唯清,已是回不来了。逝者如川,那些往事,便让它随风去罢。

  玉清天,武曲星宫。

  “原本的情劫,意味洛书公主倾心于你,而你概不动心,斯劫自破。”梵尹对坼巍条分缕析,酴白纵酒闲听。

  “这第二度的情劫,因南无将军而生,是缘于你心悦他;又因他而解,则说明南无将军亦心悦于你。”

  情形捋清甚易,坼巍却愈加犯难,“尹娘,孤到底……该怎么办啊?”

  “既知情起,便要相惜。”

  “可……”

  “空即是色。”

  不愧为多年挚友,不消坼巍道出,梵尹便知他所顾虑的乃是禅门戒律。

  坼巍闻听此言,心事大定。

  临走时,梵尹轻拍坼巍肩膀,坼巍却是身子一僵,条件反射般偷眼向酴白看去。

  却见酴白满目悠游,饶是被坼巍这突如其来的一眼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唉,倒也真是……从未见过酴白吃醋呢。

  真好!

  太清天,凌霄宝殿。

  “立后?朕为何要立后?”坼黎拄着手睥睨满殿文武仙官,觉得乌金龙椅扶手上的浮雕太硌皮肤,只好又暗暗收回手来。

  这椅子怕是存心跟朕过不去,明儿就着人把梨园里那个鹅绒锦被拿来垫扶手。

  坼黎四顾堂上,发现七日前告了假去往文曲星宫的坼巍今日早朝还是缺席。

  “天狼星君还未回来吗?”

  “回禀天帝,并未。”南无靖向坼黎微微欠身。

  “天帝找我?”

  坼巍人未到而声先至,随后化身一只巨鹤在殿中盘旋几圈儿,落地时带起一阵云浪。

  幻回人形,坼巍负手而立,玄色鹤氅广袖低垂,“哟,众仙都在,真是有劳了。可是为月前所议立后之事?”

  于是百官中间一阵嘀咕私语。

  看样子八成是了。

  “依孤看呀,咱们天帝年轻得很,子嗣之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美人差矣。”照玉收起正在把玩的翡蓝玉镯,“天帝立后岂是只为后嗣,那是为着了却姻缘啊!”

  “那便更不宜立后了。若是天帝沉湎男女之色,玩忽职守,我三清天岂不危矣?”

  诸仙的立后之请,在坼巍与照玉的默契配合之下,终于作罢。

  “都一百年了,司月神上还未出关么?”退朝之后,坼巍与南无靖、照玉一道离殿,目光偶然扫到天边圆圆的月亮,故而想起了司月。

  “快了罢。”照玉打个哈欠,懒洋洋地回上一句。

  “不过,孤与司月神上皆临情劫,为何孤要下凡,而他却是闭关?”

  “这个啊,只因他所爱之人,乃是一位仙人,与你的人界公主自是不同。”

  一侧的南无靖听得“人界公主”一词,步履一顿。

  坼巍却并未注意到南无靖的异状,只好奇地追问照玉:“仙人?是哪位仙人?”

  照玉突然正色,得意地抖抖温玉般的一对兔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坼巍大惊。

  司月的情劫,竟是照玉!

  “你……此等大事,你就从来都不慌神么?”

  “司月老儿的情劫,小可慌什么神?”

  “这情劫还不是因你而起?”

  “确是因我而起,但能否渡过,却全在他自己,我们其他人都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便如那洛书公主,情关难过,便只能郁郁终生,你若因之有愧,反会增加她的恶因孽报,使她久陷轮回,不得超脱。”

  坼巍面色一青,“可孤欠她的……”

  “你欠她的,自有南无星君来向你讨,如今早已两清。也鲁不光为她倾尽此生,她执意不受又能怪得谁?亏你是如灯尊上的亲传弟子,怎得连这样简单的因果也想不明白?”照玉言罢,不忘朝南无靖挤挤红玉般的秀眼。

  日前在文曲星宫,梵尹也是如是说的。

  坼巍因着对洛书之愧而生的执念,便自此时消散。而南无靖,也因方才照玉的一席话松下一口气。

  数日后,白虎星宫。

  贺觅将一纸略略泛黄的文章归还于南无靖。

  “这《噙雪斋志异》,乃是长安词魁慕唯清的不刊名作,不才早有拜读。只是星君这篇《符离传》,不才总觉极是熟悉,通读之下便可成诵,想来却有些蹊跷。”

  不待南无靖作答,刚巧抱琴踏入星宫的坼巍便顺势接腔:“公子生就七窍玲珑之心,自然过目不忘,吾等叹服。”

  气氛霎时陷于微妙。

  贺觅走后,坼巍问南无靖:“你给他看了他的手稿?”

  “是唯清的手稿。”南无靖纠正道,“长安词魁,已经去了。”

  坼巍无言,放下琴续续弹起。

  凌霄殿内,坼黎出神地看着符离穿了他亲自描过图纸的那身红色戏装演《洛书出塞》,一个人既唱花旦,又唱老生。

  “阿离一个人唱有甚的意思,不若,朕陪你演?”

  “天帝这样可不合礼数。”符离用在人间搪塞秦氏父子的那套话来堵坼黎。

  “那朕设若下界,作个乡野村夫,亦或优伶商贾,是否就不必拘于礼法了?阿离这样,便是逼朕思凡了。”

  符离语塞,想不到坼黎竟玩得这样大,开口便是平地一声惊雷。

  这时,殿外神侍来报贺觅求见。

  坼黎对昔年慕唯清爱慕符离一事早有耳闻,于是立时正坐,召见贺觅。

  贺觅说,他在这太清天上,飨人间香火,一颗心却是空的,无着无落,可见这仙界不是他的归处,故而只愿仍是托生为人,如昔年关中散客慕唯清一般,大济苍生。

  徐徐陈词,不卑不亢,傲骨棱支一如前世。符离暗暗撇了撇嘴,甚感自己铁了心地不对此人动心极是英明。

  坼黎自是准了贺觅之请,贺觅亦是毫不犹豫地只身前往罔川,一杯忘尘茶还未入腹,便举步踏入滔滔河水,连一丝留恋之意也无。

  自此后,慕唯清永入轮回,生生世世济世渡人,宛若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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