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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突遇沙尘暴-

羊村:树心

这是一棵树桩的故事。这也是一座羊村的故事。

一切都要从坐落在草原上的那个树桩说起。那树桩长得也是奇怪,如果单从它隆起的树根来揣测一下它的年岁的话,那少说也得有上百年,那树根好像不甘湮没于下面的花花草草和土壤,硬是从地皮上挤出自己的脉络。树皮呢?也呈现出好像焦黑一般的颜色。里面的年轮一圈一圈,虽然不太标准,但足以清晰地数出来它的年岁,密密疏疏的。有经验的老羊就会告诉说,这树从前还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呢。那年轮其实也不完整——与其这么说还倒不如说它不像一棵树墩。因为当时在砍去这棵古树的时候,慢羊羊就要求把树干的一半留下,尽管那一半看起来面目全非,一点也不美观,上面甚至还长满了好多叫不出名字的杂草,有垂下去的,也有刚出芽的,还有一尺多高的。

然而就是这样奇怪的树墩,现在已经成了羊村的地标。每天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村外人见了,每当此时,慢羊羊就会激动地向那些游客们,讲述着关于这树墩的那段不平凡的岁月……

那还是一个傍晚。

此时青青草原已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由于最近全球气候变暖,加上本地居民过度开发,植被面积不断萎缩,与五年前的相比已经锐减至10%,整个青青草原大地上,仅羊村,这一座孤城在试图坚守着最后这片绿色的阵地。连年的环境问题,让羊村正慢慢失去了从前的生机。此时的羊村除了绿化日渐式微,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气候问题已越来越突出。有谁能意识到羊村早已危机四伏呢?虽然说天气晴朗,向着天空最深处还能望见一眼平淡的蓝,然而远处已是灰红一片,把地平线藏匿得无影无踪。浑浊的空气似硝烟弥漫,从四面八方伸出无形的毒手,妄图笼罩、窒息整个羊村,压得羊喘不过气来。

懒羊羊家。懒羊羊伸了懒腰。毕竟刚睡完午觉,懒羊羊他经常晚上六点多才起,如果不是因为他饿了,他可以睡上一整天。他打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来到一扇窗前。然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混沌,除了一轮还闪耀的太阳,就像炉火堆底下残存的火苗。真是“两处茫茫皆不见”。

“我是在做梦吗?”他捏捏自己的脸蛋,“没有啊!”

他想开窗户,这时电话响了。是慢羊羊村长在叫他。

慢羊羊“懒羊羊!”

懒羊羊“村长?他又不会训我偷懒了吧!”

他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六点半。他才想起来,现在是下午,若是早上六点半,他肯定会免不了村长的一通批评。

“咻!”他长出一口气。慢羊羊打开了“羊羊会议”软件,同时呼叫了其他四只羊。

慢羊羊“明天正常。”

沸羊羊“啊?”

慢羊羊“学校继续停课。”

暖羊羊“又停课?”

沸羊羊“都一个月了,家里的杠铃都玩腻了。”

说着他就把一只巨大的杠铃单手抓了起来,举了两三下,顺手扔了出去。于是电话那边发出稀里哗啦的噪音。

真是无语。

喜羊羊稍作迟疑,无奈地把他的叠好的、还没有打开的运动服装回了衣柜。他记不清他的运动服已经被叠起来多少次了。

美羊羊“天气一直都不好,怎么办啊?”

暖羊羊“是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慢羊羊“唉!……”他停了停,又说:“这样吧!咱们……”

他忽然不说了。

从地上卷起一些石子和树枝,呼呼地作响,突然变得强有力。其他的杂物飞舞狂啸,土石飞扬,地扫千钧,目光所及,尽是烟尘蔽日。

它来了!

天空浑浊不堪,灰白变作灰黄,模模糊糊的太阳隐去了它的形迹,下垂在低空上。黑云压城,晚霞一眨眼崩成了天际的裂缝,直到湮灭前的最后一刻,还在把最后诡异的狞笑露出来。一团火在燃烧,燃烧,燃烧,越烧越旺,欲要撕裂天边……

慢羊羊“快关门窗!”

大家即刻关上窗户。懒羊羊行动迟缓,比别的羊慢了半拍;美羊羊关窗户时,已经很吃力了。灰黄分层,穹顶处宛如夜茫茫的黑,气旋张开它的獠牙,好像伸手就容易被卷进宇宙了。沙浪一波接着一波,席卷、吞噬、摧毁,见东西就卷。

美羊羊目睹了大门口消失在昏黄中,心里不由得发怵,她想退后,没成想灯灭了——停电了,空留下摇晃的吊灯在呻吟。暗黄中的几处光,也相继消失不见。

连羊村上空的一架飞机,也在旋风中失控着坠下去。

渐渐地,天空不再分层,而是完全地黑了。懒羊羊他本来就比别的羊磨蹭,又找不到胶布,就寻思用胶水吧!他嘻嘻地、自以为是地在一扇窗的窗玻璃上画上他自己的头像。谁知刚画好时,他房子的四面的窗户,“砰”地全开了,屋里顿时就浑浊不堪,外面的风沙一股脑儿挤进这个房间。

他闭着眼睛抓着窗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刮出去。突然什么东西断了——墙塌了。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眼才发现他竟然被刮出去了。一阵强风呼啸而来,他撞到了一棵树(那棵树是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嘻哈闯世界1中的主要地点——世界之树,此时这是羊村里的唯一一棵树,而且奄奄一息了,这时候已经是植物抽青时,而它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绿意)上,他立刻抓紧树干,大呼:

懒羊羊“救命啊!”

可是刚喊完,他发现自己也差点呛进去一口沙子。

更多的房子开始垮塌。紧接着,随着喜羊羊的呼喊声,从喜羊羊家冒出来一堆书,喜羊羊也被刮出去了,出去时顺手抓住了懒羊羊的腿,二羊像条残损的白丝带似的,脆弱地系在树上,摇晃欲飞。

喜羊羊“好……好强的沙暴啊!”

懒羊羊“啊啊啊,怎么办啊!我挺不住了啊!喜羊羊,你不是一直有办法吗!快想想啊!”

喜羊羊“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话音未落,喜羊羊就被迎面飞来的一颗足球大小的石头砸中了——

喜羊羊“啊!”

懒羊羊“喜羊羊你没事吧!”

喜羊羊“我没事……只能……只能硬挺着了!”

懒羊羊感受到,喜羊羊正尽力着紧紧抓住自己的腿,懒羊羊不由得感到他力气太大了:

懒羊羊“能不能轻点儿啊……”

喜羊羊“不能啊!”

不久,美羊羊、暖羊羊也被刮到这里,抓住他们。懒羊羊感觉他的那条腿简直快被拔掉了:

懒羊羊“啊啊啊,好痛啊!”

喜羊羊“懒羊羊加油……啊……”

天上忽然闪过一束光,美羊羊眼前一亮:

美羊羊“是超级防御系统!我们有救了!”

超级防御系统。

慢羊羊顶着狂风,费劲地在控制台上按下了中央的红按钮。一个透明的防护罩从上到下地展开。

慢羊羊“智羊羊!智羊羊!你可要快回来啊!”

河外某星系。

智羊羊收到了这个电波,计算了又计算。

丽羊羊“老公,哪里又出现了新的危机?”

智羊羊在地图上推来推去,最后落下笔:

智羊羊“羊村?!快回去,羊村有紧急情况!”

丽羊羊“可是根据我们现在的距离,到那儿起码也需要三个月啊。”

智羊羊从他的上衣兜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喜羊羊和另一个跟他长得像的大孩子坐在秋千上,智羊羊和丽羊羊在后面推着他俩。

智羊羊“不管怎么说,尽快就好。”

丽羊羊“真希望村长和儿子他们平安。”

羊村。

慢羊羊一瞅,发现强大的沙尘暴平推过来,防护罩一触即炸。慢羊羊猝不及防,被卷了出去,卷到了懒羊羊家附近的那棵世界之树,也顺手抓住了暖羊羊。

懒羊羊慢慢地撑不住了,他的手在树上划下了深深的几道划痕。

懒羊羊“我……撑不住了!”

懒羊羊终于挺不住了,两只手抓着树皮,飞了出去。也恰好就是这时,沸羊羊的大杠铃飞过来——准确无误地命中那棵树的树干,好在它挺顽强,杠铃没能砸断它。而就在他们刚从那树被刮飞的时候,沙尘暴也过去了。

离羊村外面不远处,那架失控的飞机贴着地上的沙子滑行着,最终一头坠入沙坑。发动机开始冒烟,飞机在轻微地燃烧。

里面的机长正想尽办法灭火。他叫宇羊羊,高个子,戴着一副黑色的半框金属眼镜,头型与喜羊羊一样,穿着深绿色休闲装(一件帽服)和黑色运动裤,深蓝色运动鞋(和喜羊羊的鞋的颜色一样),背着灰色背包,左手戴着一块蓝色手表,看起来挺先进。

他不服劲了,飞机出故障了还能难倒他一个大学生?更何况自己也是大科学家智羊羊的儿子啊,虽然不能像他父亲那样化解各种星际危机,不过飞机他至少也能整明白吧。自己也是的,好不容易被指派去南方指导防沙工程,谁知还没到地方呢,沙暴就把他的飞机硬生生地拽下去。还是先想想办法自救吧。

他先想方设法打开飞机的舱门。可是推不开,八成是因为门口被沙子封上了。他又拿出了工具箱里面的一把扳手,按照“SOS”的节奏咣咣敲着飞机的铁皮。可是四野无人。

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眼见着紫日一点点颓下去,他的头上开始冒汗。

这六只羊趴在地上环顾四周:地被沙子埋上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羊村死一般地沉寂。大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朝着西面茫然地凝望,除了巨大的沉默,唯见西天一轮紫日缓缓下沉,踽踽独行。

美羊羊抽噎了几声,终于大哭:

美羊羊“村长,我们的羊村不见了……”

大家相互对视,也无奈地叹了气。许久,远处传来了呐喊声:“快抢救伤员……”

村长转身:

慢羊羊“大家去足球场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唉。”

懒羊羊“好冷啊……”

慢羊羊“沙尘暴过境以后,它携带的大量沙尘会遮蔽太阳,导致阳光无法到达地面,从而引发降温……啊啾!”

话音未落,慢羊羊就打了一个喷嚏。

美羊羊向暖羊羊凑过来。

慢羊羊“还好,我这里有一颗能量种子。”

大家都急切地围上来:“能量种子是什么?”

慢羊羊“是这样的。几年前,羊村曾经遭遇了一次罕见的灾害。你们还记得之前我们的世界之树的旅程吗?我们用它拯救了羊村,羊村才平安无事。”

暖羊羊“想不到村长这么厉害啊!隔了这么长时间,你还能把能量种子找出来!”

懒羊羊“能吃吗?”

沸羊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吃!”

懒羊羊“人家只是饿了嘛,至于吗。”

喜羊羊“不过也是,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食物,这样下去肯定会挨饿的。”

美羊羊“那……怎么办呀!”

慢羊羊“看!这就是能量种子!”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站不稳了,倒了下去摔了一跤,能量种子也从手里滑了出去,顺着沙坡就掉了出去。

慢羊羊“啊呦!”

慢羊羊在暖羊羊的搀扶下才站起来

“啊?这……”大家看到了掉出去的能量种子,惊慌失措。

喜羊羊“不要紧,我去捡。”

喜羊羊第一个冲出去。暖羊羊见状,把双手拢成喇叭状:

暖羊羊“喜羊羊!路上注意安全!”

喜羊羊“知道啦!”

少年的铜铃般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沙漠里。

慢羊羊“好了,咱们还是继续走吧。”

“嗯。”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正保留着它的最后一丝光。现在大概是晚上七点。

暖羊羊突然停下了:

暖羊羊“村长,前面有灾民,看起来好可怜。我们去帮帮他吧。”

话说这时灰太狼一家同样流离失所:红太狼望着小灰灰,左手抚摸着他的头,右手抱着小灰灰;而灰太狼坐在地上,茫然地凝望远方,眼睛里充满了空洞、无助,一家人何去何从,充斥着他的脑海。只是,他想不出任何办法。

小灰灰“妈妈,我饿。”

红太狼“乖,妈这就去找吃的。老公,还有吃的吗?”

灰太狼卸下他的大背包,拉开拉链,手在里面摸来摸去,然后眼睛在里面扫视了一番,里面除了一堆碎屑,什么都没有。他试图把背包举起来,听到有响声,眼前一亮,然而希望随即破灭了——那只是颗石子。

红太狼无奈地叹气。突然他们听到了沸羊羊的呼喊声。

沸羊羊和懒羊羊先到了那里,发现他们竟是灰太狼一家,大喊:

懒羊羊“不好!是灰太狼啊!”

沸羊羊“不好!是灰太狼啊!”

慢羊羊“什么事啊?”

懒羊羊躲在暖羊羊身后,喊:

懒羊羊“灰太狼……灰太狼来了!”

美羊羊“灰太狼?还有红太狼?小灰灰?”

小灰灰“美羊羊姐姐,我们家的房子没了,爸爸妈妈都饿坏了。帮帮我们吧。”

慢羊羊摇头叹息,白花花的胡子沧桑地在空中飘荡:

慢羊羊“唉!我们的羊村也没了。”

红太狼突然“霍”地一声跪下:

红太狼“狼堡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剩下我们仨了……小羊们,求求你们了,帮我们一把吧!”

灰太狼也跟上去求情:

灰太狼“你们也看看,我也都好几年没吃上羊了……现在我们都朝不保夕啊,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啊!”

沸羊羊和懒羊羊疑虑未消,在慢羊羊后面议论道:

沸羊羊“八成不会又是捉羊的诡计吧?”

懒羊羊“这套路三岁小孩都玩腻了,我们还是不要理会吧。跟我们也是,斗了十几年了。”

美羊羊“你们……”

慢羊羊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他耳朵还很清亮,在如此浑浊的大漠中还能听到他们两个的闲言碎语:

慢羊羊“沸羊羊,懒羊羊,你们两个。”

沸羊羊“村长,什么事?”

懒羊羊“村长,什么事?”

慢羊羊“做羊莫要铁石心肠。你们还要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虽然他们是狼,但是你们忍心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风餐露宿吗?”

灰太狼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先是眼角湿润了感动的泪水,接着就说:

灰太狼“而且,就算你们怀疑我和红红,小灰灰,你们总不能不管吧。”

这下大家才信服了灰太狼的诚意。虽然沸羊羊和懒羊羊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但是他们也跟着村长同意了。

慢羊羊“我们还是先去足球场吧。灰太狼,你们一会儿听我指挥。”

暖羊羊回头冲灰太狼笑笑说,你们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村长的一片好心啊。

灰太狼看着小羊们的笑,只好强笑着回敬他们。他想,小羊们的这笑,是天真的笑,还是调皮地对着从前的那个大坏蛋的笑?好像似梦一般柔美而遥远,又好像就在眼前一样真实。然而他无从考虑这么多,毕竟,家人们的性命,可是系在羊村的这片百废待兴的土地上啊。况且,他跟小羊们磨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想玩了。怎么说,他们都是亦敌亦友的老邻居了,没有什么“羊狼和平一家亲”,至少也有“互相陪伴”的感情了吧。

灰太狼“嗯。”

灰太狼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跟着大家前行。

慢羊羊“羊村没有了,青青草原也没有了。青青草原的恢复,需要我们羊和狼,以及其他所有人民的共同努力啊。”

他们抬头仰望那若隐若现的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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