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阿何

张淮蓂被人带来了一座老宅，那房子似乎已经有很大年纪了，外表古朴，许是清末民初年代的房子。

门口端坐着两只大石狮子悠久严肃，飞檐翘角红墙黛瓦，中门之上有一牌匾。

匾上刻字———红府

入中门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亭台楼阁，而是戏台，上面没什么唱戏班子，只有一头发花白的老人嘴里咿咿呀呀的哼着调，听起来像是霸王别姬。

一阵风吹来带起泛黄的落叶，此情此景纵有些萧瑟之意。

台上人戏到尾声，落幕。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张淮蓂，纵是知道眼前人和常人不同，但是看到这副和几十年前一般无二的面容还是有些惊讶。

“故人？”

张淮蓂回忆着脑海中残缺的记忆，其中貌似并无眼前人。又或许这人她真的认识，只是在那早已忘却的记忆中。若是这样那她便要说声抱歉了。

“淮蓂小姐，不知我这戏可比少年时好些了。”

何老抬步向下走来

少年？

张淮蓂一时之间真的想不起来

“想起少年时，二爷犹在，花衣旦角，名动长沙。彼时我还只是个跟在二爷身后学徒的孩子，那年淮蓂小姐也是这样站在台下，解九爷站在您身侧，二爷唱的也是这首霸王别姬。‘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淮蓂小姐……您记起我了吗？”

话语间何老已经站在张淮蓂面前，话语间是很难听出的颤抖，浑浊的眼眶里似有泪水在打转儿。

记忆的碎片被话语所拼凑，张淮蓂看着面前已然华发的老人和记忆中青涩的少年渐渐重合。

“阿……阿何”

张淮蓂有些不敢确定

“是我，淮蓂小姐，是我……”

纵是已过花甲之年，经历了种种生离死别，此刻的何老的泪水还是在那一声阿何响起时不受控制落下。

“你怎么……”

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遏制住，想说话但却发不出声音。

你怎么老了，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吗？

明明上次见面还是说一句便会脸红的少年，而如今却已庞眉白发。

“我老了，但您依旧。就如我第一次见您的模样。”

不一样了，张淮蓂想开口，但还是放弃了，只是摇了摇头。

或许张淮蓂也不是过去的张淮蓂了

“是你约我来的？”

张淮蓂不想在聊那个话题，转而问起他来。

“对，我听小九爷说了重明纹身的事情，便想到或许是您，就让他替我约了您。未能提前告知，还望见谅。您也许久没回来了，我带您转转吧。”

“好”

张淮蓂点点头，跟上他的步子。

院内所设似乎和记忆中并无差别，一砖一瓦都已经过岁月的洗礼，夕阳透过竹林撒向回廊在白墙之上倒映着竹影，风吹影动，活像幅画。

光影流转，那回廊中的身影逐渐模糊，似乎是回到了那年的长沙城，少女揣着话本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面前的小生穿着青衣长衫给她唱新学的小曲儿。

“淮蓂小姐，怎么样怎么样，师傅说我最近进步可大了。”

小生曲罢一脸兴奋的模样坐在少女身边，急切的想得到答案。

“进步是有的，只是跟你师傅比还差点。”

少女塞了个葡萄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着他的话

“我自然知道，师傅可是长沙城的名角，我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比不上。”

小生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垂头丧气，师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前进的动力。

“不过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超过你师傅”

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将手中的话本扔给小生，潇洒的转了个身朝另一边走去。

“淮蓂小姐，你去哪？”

小生在后面想叫住她

“去找齐老八，他还欠我一顿饭呢。”

“可是师傅等会儿就回来了，佛爷也会来。”

“你就告诉他们我去九哥府上了”

少女的身影在拐角消失，话音也渐渐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