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舞会

林奕青脸上挂着少见的担忧和焦急，他进来时江宗源恰好也在看视频，屏幕里的江盈先是打量着办公桌上的杯子，随后食指沿着杯口划了一圈，这只是小女孩等人时习惯性的动作吧，江宗源并没有在意。接下来江盈向门口走去，随意向外张望了一会儿，虚掩上了门。回到座位上她环顾一周，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连在江宗源的电脑上，约莫五分钟的功夫，操作完成，江盈收起了东西将一切恢复了原状。因为摄像头只能拍到电脑的背面，所以谁也不知道江盈在那段时间干了什么。

“老板，这……”林奕青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地看着已经播放完成的视频“杯子需要我拿去……”

“不用了，这件事你就权当没发生过。”江宗源顺手把杯子递给林奕青“你拿去丢掉。”

“嗯”林奕青走后江宗源陷入了沉思，他是不相信江盈会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的，这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就像是人人都知道水往低处流，草木一荣秋般的常识，对她的感觉就是这种这样，孤岛一样的世界，互相吸引的灵魂，好像剖开对方的心都是一片不安的虚无。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完全地信任江盈，还是心甘情愿地死在她手上。

几天后的舞会上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地进行。江盈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抹胸礼服裙，上面星星点点镶满了碎钻，她款款走来在灯光的照耀下，就像南极天空中的星海。裙子下露出的一节小腿光洁细腻，那是旅人行走在漫无边际地大草原上，突然看到眼前的蒙古族少女倾倒着丝绸般的牛奶，再往下，绑带高跟鞋修饰的她纤细小巧的脚步更加好看。

江宗源几乎毫不意外地被少女所吸引，她举手投足间似乎让时间静止了下来，周围嘈杂的人群，优雅的音乐都被排除在了此刻的世界之外，她走近江宗源的身边，带着高山河流，绿树繁花的一切美好，她就是最具象化的美丽。两人像小舟一样轻柔地飘荡在跳舞的人中，音乐推着他们蜻蜓似的优雅地从这里到那里。

“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江盈笑意盈盈地贴近江宗源的耳畔“你会永远相信我吗？”

江宗源点了点头头。随后江盈只说是要去卫生间就一个闪身消失在那些舞动的身影里，那些人仿佛都长了同一张脸，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可是心有灵犀的只有一个。就像小王子发现了整片玫瑰花圃，但B612星球上只有那一朵玫瑰花，他退到了一边环顾着人群，生怕错过了那夜莺一样美丽的身影。

江盈在盥洗池边洗手，抬眼间从镜中看到身后的肖童。

“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拿到文件了。”肖童激动地像小孩子一样从后面抱着江盈，轻轻摩擦着她的头发“姐姐你好美啊。”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的脸颊，有一路吻上她的脖颈，江盈转身面对着他。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她把一个U盘放在肖童手上，温柔地推开他“你快走吧，江宗源随时都有可能过来。”

“我不……”肖童一把抓住江盈的手“我也要带你走。”

此时恰逢林奕青路过这里，江盈拨开了肖童的手，退后一步看了眼林奕青又看了眼肖童。

“林秘书，这是我弟弟肖童。”林奕青闻言向前几步站在江盈前面，礼貌性地向肖童伸出手“原来是江小姐的弟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肖童很不买他的帐，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就气愤地离开了。

林奕青转身带着江盈往大厅走去“老板怕您出事，让我来看看。”

“嗯”江盈走在他身旁“你都看到什么了？”林奕青愣了一下，继而恢复了冷静“我刚到卫生间附近，看到江小姐的弟弟情绪有些激动地拉着您，怕出什么事，就过去想带您回来。”

江盈看到江宗源正在走廊窗边抽着烟，冲他跑了过去，每一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都像美妙的钢琴曲，曲子一路延续到江宗源身旁。

他熄了烟，将江盈抱起，让她坐在窗边，外面浓浓的夜色里下着瓢泼大雨。

“脚痛吗？”还没等江盈回答他蹲下身，帮她解放了双脚，看着江盈被磨红的皮肤他鬼使神差地将他们握在手里。江盈却坏笑着挣脱了他的双手，白嫩的小脚挑起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巴“江宗源，你想干什么啊。”她像妖冶的毒蛇一样盯着江宗源，江宗源抓着他的脚腕亲昵地吻了下去。

他给江盈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右手抱着她靠近自己的肩膀，江盈打着伞。雨夜里江宗源想开车回去，江盈却硬是要走回去。已是后半夜，周遭除了雨声再无其他。路边娇艳的蔷薇散落在微弱的路灯下。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较大的雨滴砸下来，月光被遮挡在重重乌云后面。到了一处小河边，河面被打的支离破碎，江盈挣脱了江宗源的怀抱光脚跑到了桥上。江宗源立刻捡起地上的伞跑到她身边。“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江盈微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是什么吗？”她一跃坐在湿滑的石头桥栏上“这是我们都知道的秘密。”还没等江宗源回答，她话锋一转“你有看过雅克·普莱维尔的诗吗？”她的眼神变得像远处传来的歌声一样缥缈温柔“发生在我身上的，我爱上了某人，那人爱上了我，就像孩子们的相爱，单单纯纯地知道爱，哎，爱..爱..”她的语气由柔和变得哀伤，最后谁也分不清那是爱意还是叹息。江宗源想抱起他回家，她拒绝了。

江盈扯着江宗源的领带让他靠近自己“江宗源，不如……我们就死在这里吧。”说完仿佛是一阵风吹来，她松开手向后仰去，就像飞蛾扑向太阳，白鸽冲向天空。一下子，河里就没了她的身影。江宗源向前向抓住她的手，但终究是差一点，他的指尖甚至感受到了一点温度。他几乎同时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