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近来不大高兴,看着她时,深深锁眉,数度欲言又止。
他以前在府里,面对着她,十天有八天都是不高兴的……还有两天,是特别不高兴。尔晴都习惯了。
当然,她开心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一半的时间,都是她在热脸贴冷屁股,费心费力地讨好他。另外一半时间,是在想怎么报复他和魏璎珞。
貌离神离,彼此憎恨,夫妻做到这份儿上,可能也就他们两个了。
没想到,现在一切又重来了。
原来,孽缘也如因果循环一般,轮回转世,来回纠缠。
尔晴没兴趣去了解他不高兴的缘由,左不过在宫里又遇到魏璎珞了。
不过,他不高兴了,她心里还是有些畅快的,她就见不得他好。
幸灾乐祸这种事,还是不为之比较好,因为天道好轮回,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尔晴也开心不起来了。
她见到了富察傅谦。
以前那些糟糕事,谁没有一份责任呢,要怪,全都得怪上,只怪一个人可就不公平了。
这种滋味她也不是没尝过,毕竟魏璎珞和明玉正义凛然灌她毒酒的时候,不是也将皇后娘娘的死都归咎在她头上吗。
尔晴憋屈就憋屈在这儿,她没有资格去怪傅谦,可看到他,又犹如噩梦重临。
她没办法不怨他,也没办法不怨,当年的自己。
更没办法不怨,富察傅恒。
陷入情爱的人啊,都像落网之鱼,越挣扎,网收得越紧。
都是作茧自缚罢了。
傅谦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想要过来捡地上的纸张,见她鞋尖踩住,停了步,红着脸,犹豫了一会儿,落荒而逃。
原来这小子早就对她起心思了,她还以为,是在她同他说,她也喜欢王雱的《眼儿媚》之后。
陡然间,被富察傅谦勾起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
她俯身去捡那张笺纸,上面工整秀气地抄录了半阕词: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如今重读,她仍旧很喜欢这首词。
终究有些事,与人无尤。
“你和他很熟吗?”
傅恒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回廊中看向这边。
日光照下,被檐瓦阻断,半边光明,半边阴影。
他站在阴影里,神色晦暗。
尔晴挑了挑眉:“比和你熟。”
她如实回答而已,毕竟她和他该做的一样也没做,和傅谦倒是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傅恒眼眶发红,好像气得狠了,杜鹃生怕他冲过来,打了自家小姐,连忙挡在尔晴面前。
“杜鹃,把这个还给四少爷。”尔晴折起那张纸,递过去,支开她。
“小姐……”杜鹃可不敢这时候走。
“去吧。”尔晴道,傅恒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安儿不是他的儿子,要追究早追究了。
他当年丝毫不在意安儿的存在,如今,更没立场说什么。
毕竟她现在和傅谦,可是清清白白的。而他,也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而已。
杜鹃离开了,傅恒逼近了问:“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尔晴耸耸肩:“凭我一面之词,你就相信安儿是真龙血脉,忠勇公大人不至如此昏聩,你既起了疑心,难道没查过安儿的身世?”
这话听着轻飘飘,浇灌下来的,都是血和泪。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尔晴看他面色铁青,笑了笑,安慰道:“你何必气成这样,大不了我帮你把青莲找回来,让她继续服侍你。咱们一桩论一桩,当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