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走后,皇上又召见了苏家的人,最后纯贵妃被打入冷宫,任何人不得探视,苏氏其他人安然无恙。皇上突然统计朝臣功绩,来保兢兢业业,履立功劳,着喜塔腊氏抬旗。
帝王的心思,最是难猜,幸好尔晴这次守住分寸,没有把手伸得太长。
婚期定在腊月,成亲那日,天放晴了,阳光很暖,金灿灿的,与喜庆的大红相辉映。
热闹喧嚣隔在前院,新娘子安静地坐在床沿,等着新郎官来。如意称挑起,盖头下新娘子容貌妍丽,娴静淑雅。
这个新婚夜,比前世的还安静。
尔晴坐在梳妆镜前,除去头上重重的喜冠。
相顾无言,傅恒伸出手又缩回,干干地笑了两声:“尔晴,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
“也祝你好梦。”她道。
她的从容自若,反衬他的局促不安有些难堪。
傅恒落荒逃回自己的小书房。
夜里下起了大雪,两个新人听着窗外的声音,都辗转反侧,失了眠。
次日一早,尔晴掩去眼底的青色,才同傅恒一起,去给富察夫人请安。富察夫人喝过媳妇新茶后,欣慰地将祖传镯子推进尔晴的手腕,那熟悉的冰冷触感再传来,她忍不住红了眼睛:“谢谢额娘。”
富察夫人拉着她的手没放开,轻轻拍了拍,又数落傅恒道:“你现在也是成亲的人了,可别像以前一样,忙起来就不顾家。”
傅恒正了神色:“孩儿谨记。”
请安之后,要到宫里谢恩,大雪纷纷,还在下个不停。
路上的雪都扫开了,但路面依旧湿滑,尔晴罩上斗篷,才下马车,傅恒将手臂伸出,她揽住他手臂,旗鞋不比长靴,她几乎是靠着他走的。
新妇着红装,她眉眼浅淡,像江南烟雨城中撑伞走来的窈窕佳人,温柔婉约,她常着素色,少着艳色,可她今日穿这一身明目的艳红,便似雪中红梅,不惧风雪,芬芳独放,自有一番坚韧与矜贵。
尔晴看他又瞧过来,颦眉问:“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就是觉得……很好看。”
“又不是没穿过。”尔晴想翻了个白眼给他,想夸她,也不懂得换一套时再夸。不过她穿这套的时候,他和魏璎珞在雪中依依相望,正是诀别伤心时,估计就没关心过她穿了什么。
又撞枪口上了,傅恒摸摸鼻子,假意咳了声。
看到李玉来了,她挨近他些,挂起笑脸:“李公公。”
李玉惯是笑眯眯的模样:“大人,少夫人,恭喜二位,皇上在议事,不便召见,二位直接去长春宫向皇后娘娘谢恩即可。”
“多谢李公公。”
李玉也微微俯身:“那我先告退了。”
“李公公慢走。”
改到去长春宫的宫道很长,他们走得也不快,尔晴小声地笑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啊,富察大人。”
大雪依旧,他的璎珞姑娘,已经是令嫔娘娘了。
傅恒受着她的揶揄嘲弄,似突然想通了,展颜一笑。
芝兰玉树的贵公子,若是有旁的宫女在,这一笑得招惹不少的花花蝶蝶。
——她既耿耿于怀,多少还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