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折磨

她难以想象，她和富察傅恒，有朝一日，也能面对面饮酒。

从前，他避她如蛇蝎。

不对，也不能用“如”，她本就是蛇蝎。

纵然近在咫尺，也难再心平气和。

尔晴看他一杯续一杯地灌自己，冷冷地讽刺道：“怎么？觉得重来一世还是没能阻止她成为妃嫔，很心痛？富察傅恒，那是你没用。”

傅恒摇摇头。

光阴是最可怕的东西，它无声无息地向前流淌，无形中改变了很多事。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璎珞已经爱上皇上，她曾说她绝不可能对不起皇后娘娘，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爱上了皇上。

而他，也想了很多关于尔晴的事。

会想，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的本性，究竟是长春宫里稳重得体的大宫女，还是善妒恶毒的富察府少夫人？

会想，福康安究竟是谁的孩子，她做这个疯狂的决定的时候，会痛苦吗？

会想，她做了那么多事，害死了青莲，逼死了姐姐，报复之后，她会快乐吗？

明明是他恨极了的人，她活着的时候，他看都不愿看，念也不愿念。

但是，有一件事是能肯定的。

那就是，嫁给他，于她，只有折磨。

重生之后，她极力避开他，避开长春宫，避开姐姐，便也看出了。

她不想继续那些折磨。

还在折磨中苦苦挣扎的人，是他自己。

“我进宫见过姐姐了……”傅恒又是一杯饮尽。

“她应该很难过吧。”尔晴接他的话。

猜都不用猜，也能料到，皇后娘娘如白月光一般善良，她视如亲妹的魏璎珞嫁给了她的夫君，一辈子被困在宫墙之内，她肯定很失望。她以前最希望，魏璎珞不要像她一样，活在桎梏之中。她希望她自由快乐。

傅恒没有回她，他也以为姐姐会很伤心很难过，但事实并非如此，她或许有伤心难过，但她的伤心难过很轻，她也没有像纯妃所猜测的会嫉妒怨恨，她率先考虑的，是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能最能帮到长春宫，帮到她和她的暻华公主。

同时晋升璎珞和高贵妃的位份，是她向皇上提议的，晋升是安抚惹出纷争的两个人，一个失去自由，一个失去生命。

平衡之道，乃君家的处世之道。

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姐姐好不好，也许，她能更好地在宫里生存。可这样的姐姐，让他觉得很陌生。

不管她处理得多么好，曾经的姐妹情深，都已支离破碎。皇后、令嫔、长春宫，也成了别人不敢说的笑话。

尔晴问他：“那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用？这世界从来都不是你期望的和善美好，是我还没教会你吗？你不想娶又不能不娶我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了。你与其想着这些你改变不了的事，还不如多想想，其他你不想发生也还没发生、还能改变的事，比如要如何保住七阿哥和皇后娘娘，又比如要怎样让你的璎珞在宫里的日子过得顺畅平安些，就像你如愿不用娶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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