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开秦二百三十年，那是个雪天。

后人每每提起这一日，都充满不解。

国师谋反了。

是的，那个清高傲岸，深得历代国君信任的国师大人造反了。朝中百官大半皆倒向国师，雪白的天地间，这个谋反的乱臣贼子竞仿若神祇。

“为何？师尊，你能告诉朕为何谋反吗？”

陌白眼光暗淡，身子再也站不稳，扑通跪下来，他仰起头，望着国师白净的脸庞，声音颤抖。

国师只是扫了一眼他，便不再低头。

“从今起，寡人便是这帝国的君王，改国号为明。”

国师朗声道。

“师尊，”陌白低低唤了一声，哽咽道，“我们早已是夫妻，倘有叫你不快的事你可以说，当真要谋反吗？”

“国师大人，”有武官上前，“国师大人，谋反乃小人行迹，望您三思啊。”

国师冷冷一笑。

“师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国师没有应声。

雪，寂静无声。

陌白似乎放弃了什么，“好，我服了。”

却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哨，竟有哀婉之音。

而国师大人不慌不忙，身如松柏，气息平稳。

陌白面色大变。

这一场谋反，陌白赢了。

这是陌白不愿的。

他明明已经服了输，可御林军为何擅自行动呢？他突然有点后悔准备这些御林军了，他早就担心地位不稳而培养了这些人马，甚至这朝中角落里亦有他安插进去的人才。

国师被捕。

百官倒戈帝王。

“陛下，谋反之罪当诛九族啊！”

文武百官口诛笔伐，而陌白只身在天牢里，红着双眼质问国师，“你究竟在闹什么？为何要谋反啊。”国师静静望着他，一双眼盛了几分温和。

像是如释重负，他舒了口气。

陌白崩溃：“我为什么要布置这群混账！”

腊月初九，国师被处以死刑。

万箭穿心。

这天的雪格外大，大概是诸神落泪，天地悲哀的缘故。

事后，众人大喜。

那个祸国殃民，媚骨天成的笑面国师终于死了。他们再也不要担心这位国师会抓到他们的劣迹了。有人甚至庆幸，幸亏国师一党谋反了。

只有南秦的帝王抱着骨灰盒，静默的立在石阶下，近乎疯狂，“师父，你看，今日的雪下的真大，你要加一身衣裳。”

此后的每年冬天，南秦再未下过雪。直到南秦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