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南秦后主陌白是被国师捡来的。

深冬的古镇上，寒风呼啸着，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有是疼又是冰凉。陌白的阿娘被人活生生蹂躏至死，尸体被随意丢在了乱葬岗。陌白找到阿娘的尸身时，是凭着衣服上独特的刺绣的。他阿娘死状惨烈，脸已被药物腐蚀了，看不清五官，没人知道此人生前是个名动天下的美人。

雪堆了几尺厚，风声好似厉鬼在嘶吼。陌白有些茫然的站在阿娘尸体面前，不顾寒冷。慢慢地，他蹲了下来，望了望眼前成堆的尸体，终于没忍住哭了。

——偌大世间，我该怎么办？

他自小跟着阿娘过，父亲不知是哪路神圣，如今，他阿娘死了，他就没有亲人了。

陌白恨不起来镇上那位贵妇，虽说那妇人整死了他阿娘，但他阿娘有错在先。他阿娘几年前便疯了，无缘无故杀死了那妇人的丈夫，方才招致杀身之祸。陌白觉得不太公正，他阿娘不过一个疯子，那妇人何必跟疯子计较？

葬了他阿娘，陌白回到阿娘生前住的勾栏院，院里的老鸨拦着他不让进门，道是他阿娘死了，他一个拖油瓶没必要回来了。

“也不是不可以，”​老鸨一笑，“你若是肯做小倌，好生为妈妈挣银子，妈妈自然会给你一个家。”

陌白气得浑身发抖，拂袖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被击中头部，晕了过去。​

时间过去了许久，陌白在茫茫黑暗中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放开这孩子。”

陌白头晕目眩地勉强睁眼，一眼惊鸿景，铭记终身不敢忘。

那是个俊美的青年，衣衫是上好的蜀锦织成，白得几乎要与雪融为一体。青年身形修长，逆光站着，眉眼温和，令人心神一振。

青年身边立了一位侍者，打着一把白色绣花的伞替青年挡雪。

陌白没意识到自己被几个大汉擒住了，想走到青年面前看得更仔细些，却挣脱不得，方才知晓自己的处境。

青年皱眉，抬脚入了门，侍者急急跟上：“大人。”

“放开这孩子，我说话不喜欢重复。”青年姿态优雅地靠着门框，来来往往的嫖客皆是惊叹其仙风道骨的气质与清绝的容貌，纷纷向这边围拢过来。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国师大人！”

老鸨看向声源，出声的是镇上最尊贵的陆家大少爷。陆少爷见多识广，与京城来往密切，老鸨立刻明白了青年并非善类，乃是大秦手段狠辣的笑面国师。

老鸨慌忙陪笑道：“国师大人莅临小店令小店蓬荜生辉，草民这就放人。放人！”

大汉们连忙放了陌白，慌张如老鼠，纷纷下跪向青年磕头：“见过国师大人！”

青年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道：“这家勾栏，拆了吧。”

侍者忙道：“遵命。”

陌白被放下的那刻已是饥寒交迫直接晕死过去，青年伸手摸了下陌白的头，滚烫。他对侍者吩咐道：“先别急着拆，把我那件披风给他穿上。”

侍者却道：“大人，这披风是陛下御赐的，怎能……”

“御赐的和买的不都是用来穿的，给他穿吧。”青年不以为意。

陌白就这样被国师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