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医生的话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李炎，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来的，手心微微出了点汗​，报告单的一角已经被捏的皱皱巴巴的。

李炎恍惚的站在那里，看见母亲从二楼走下来。他的母亲才四十多岁啊，怎么就得了风湿呢。是了，他都忘记了，母亲当时为了还债，还去打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当时为了搬钢筋，手骨断裂了，才休息了一个星期，怎么可能会恢复好呢。

李炎觉得脑袋里的神经痛的要炸裂开，​零碎的往事一下子全都涌向了脑子里。痛，太痛了，痛的好像要生生把他撕裂开。

李炎张了张嘴，​假装平静的说

“妈，医生刚才看了，说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手骨又复发了，以后你别绣那个刺绣了。等我打工赚够了钱，咱们去大医院矫正一下之后就没事了。”​

李炎都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发现自己带着颤抖的声音和微微发红的眼圈，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怕母亲看出来一点端倪。

“去什么大医院啊，我就说是小事儿，贴几副膏药就好了。走，妈回家给你做饭。”

母亲​拿过李炎右手紧紧攥着的报告，接过李炎背着的包，好像全身都轻松了一样朝着医院门口走去。李炎在后面慢慢的跟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母亲的背影，好像要永远记住这个时候。

李炎陪着母亲回了家，陪着母亲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他恍惚的觉得，这样好的日子是不是快到头了。

“妈，我去大飞那儿看看，前两天蒋丞带来了个心理医生给顾淼看病。我今天想看看顾淼好点了么。”

“行，你快去看看。手里还有没有钱啊，跟顾飞蒋丞吃点夜宵去，多照顾照顾那个新朋友啊。”母亲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听李炎这么说，就把东西放了下来，跟着李炎来到了门口前。

临走之前李炎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母亲的右手，那里已经突出来一个明显的大鼓包了，好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今天医生说过的话。

“妈，你可得听医生的话啊，最近先别绣了，也别刷碗了，放那儿我回来刷。”

“都是小事儿啊，快走吧，早回来点啊。我看今天晚上天挺阴的，要是下雨了就住大飞那儿吧，别回来再淋感冒了。我这儿有五十，你拿着，想吃点什么买点什么。”

母亲从围裙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块，还没等李炎说话就塞进了他裤子口袋里，转身把李炎推出了家门。

李炎摸着口袋里的五十块，慢慢的朝着顾飞的超市走去。

气温比前几天低了不少，月亮也藏在了快要下雨的云彩里，只有路灯还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李炎掀开超市的帘子，看见顾飞正陪着顾淼蹲在地上摸着一团毛球，走近一看，应该就是许行之的那只猫了。

顾飞看到李炎进来了，站起来拿了把椅子放在旁边

“来了啊，坐吧。这猫是许行之的，说是让顾淼接触接触，让顾淼先试试和小动物交流。阿姨那儿怎么说，什么情况？”

李炎沉默的坐着，眼睛看着那只猫，也不说话，也不回答。

顾飞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个七八。顾飞走到顾淼面前，蹲下来摸了摸顾淼的头，

“二淼，别玩了，快十点了。自己去洗澡乖乖睡觉啊，肥羊陪你玩了一天也该睡了，明天再玩啊，听话。”

顾淼依依不舍的又摸了肥羊好几下，站起来冲李炎打了个招呼，走向了超市后门的小屋子里。

顾飞看顾淼回了屋子，又重新坐了回来。

“李炎你和我说实话，阿姨到底怎么了？需要用多钱？”

“风湿，骨痛，都是一辈子的病。卫生所治不好得去大医院，以后都得吃药维持，要不然这手就废了。”

李炎僵硬的吐出这几句，眼圈一瞬间就红了。

顾飞听李炎这么说，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紧张的带倒了食品架上的零食。哗啦啦一声，三层的零食掉下来了不少。

顾飞张了张嘴，颤抖的说

“阿姨这，怎么这么严重。去大医院是吧，行，我现在就去取钱。你别担心啊，卫生所这医生不靠谱，说不定是忽悠人的。我，我现在就关门去取钱，明天你来这儿我给你。”说完又顿了一下，接了一句

“阿姨她....自己知道吗？”

李炎摇了摇头“医生单独和我说的，我骗我妈说是普通的过劳损伤。”

顾飞听到这话，使劲的锤了一下货架，“操，这都是什么事儿。我现在就去取钱，你回家多照顾着点阿姨。”

看着顾飞手忙脚乱的钻进了他那辆小车，李炎突然觉得自己很累，腿像灌了铅一样，他突然想自己去喝点酒，让酒精麻痹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