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万物生（1）

四月五日，清明节。

窗外，春雨绵绵稀薄轻浅，般点点夕日光晕滴落在屋檐及石阶上，一副落日绵雨图。

屋里安静的有些吓人，只有钟表指针前进的“嘀嗒”声反复响起。

一声轻轻的咳声划破长久的寂静，但也消失在夕日光晕中。

良久，一人开口了，仔细看去，终于瞧见那屋中正有三人。

“顾先生，是您先说情况，还是…”

其中一面容冷峻不理世俗的青年开口了，话语吐露似寒流般包裹住对面那人，仔细看看倒能发现他打了个寒颤。

听闻对方话语，顾缘念并没太注意他说的话，到是那冰凉刺骨的语气更引人眉头一皱。

况且，先生这个称谓也不是很对。毕竟，顾缘念也仅仅是个19岁的大一新生，刚接触社会不久。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情况，鸣夕已经推算出了。”

顾缘念刚想开口回答，却被沉默良久的第三个人打断。在对方少年高扬的声音出口时，一阵物体撞击的沉闷声音响起。

随即，是摆在桌子上的三个看似普通的麻将。

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去，才会发现对方竟然是个看上去年仅12岁的稚嫩孩童。

不过，这些对于顾缘念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是他前来就是为了委托他们探查一些离奇的事，二是他早已见过比这更奇怪的事。想来，也只有对方奇怪一点，才能配得上这阴阳师的称号。

对于顾缘念来说，有些常人比不上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过去发生了那些奇怪的事，不找点行内的人看看倒也不可能。只是，他也是被那些狗屁道士更惨了。钱是大把大把的砸，效果也是有点没有。

即使他是个不缺钱的少爷，也经不起这样败家的行为。到最后，也仅仅知道了自己有天生的阴阳眼。而在发生那么多离奇的事后，这点也显而易见了。

几经周折，就算顾缘念并未真正涉及行内的知识，但也是略知一二。不过，这个麻将的用途，他还真是不知道。

如果仔细观察一会，就会发现，顾缘念始终保持着眉头一皱的忧愁姿态。想来，自然不是因为那些怪事，倒是因为面前的这两个人。

无论是那个始终面无表情但看上去非常正经的人，还是那个始终神经兮兮不着调的人，都使顾缘念有些担忧。而当他们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时，才是最鲜明的对比。

对此，顾缘念只有一个想法：这两个人，真的是阴阳师吗？

虽然传闻说他们来自一个师门，而那个师门里的人都很厉害。但真正看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良久，顾缘念轻咳一声，沉闷的声音出口，虽不是刻意而为，但也沙哑的有几分吓人。

“嗯，那我就不说了，两位天师说吧。”

话语一出，三人又一次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境界。

像往常任何一次一样，顾缘念又一次把天聊死了。好在这一次有知天命在场，交谈勉强算是救回来了。

“咳咳，我刚才是在开玩笑。别介意别介意，你先说吧。”

知天命想了一会，最终在脸上挂上一个僵硬尴尬的微笑，而一旁的夙鸣夕始终没有开口，仅仅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小口。

顾缘念倒也没有计较。倘若他计较，那就算是到第二天凌晨那也聊不完。这次顾缘念倒也没有先咳几声，一抹狡黠的微笑牵起，随即他开口轻喃：“有一段日子了，我清楚的感受到我的身边有鬼魂隐隐律动，但那种感觉时隐时现，我也没有在意。只是最近…”

夕阳又往下落了几分，一阵象征晚夜到来的凉风袭来，吹乱了少年的头发，又吹起了他纯白衬衫外的白色夹克衫。

少年闭口不言，起身远眺窗外春雨与落日相接的场景。

说来也是奇怪，只在今日，才出现了许久未见的“晴雨”。不过，这般应景也没有坏处。

“然后呢？最近怎么了？”知天命清朗的少年音打断了顾缘念随风飘荡的思绪，将他拉回现实。

顾缘念轻轻昂首，黄昏终究是没那么刺眼了。随即他回到座位上，自觉的拿起身边摆放许久有些凉的茶，小品一口润嗓随后复而开口：“只是最近，我身边多了些奇怪的家伙。”

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夙鸣夕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但又不好继续盘问。只能先让知天命推测一番。

而此刻，桌子上那三个摆放许久、正被知天命反复翻来翻去的麻将才正式排上用场。

这三枚麻将，自然不是普通的麻将，或者说，其后连带的整副麻将，都不简单。

其中蕴含了一份强大的祥瑞之力，同时也与知天命签订了契约，仅有他可以驱动这份看似微小实则异常强大的力量。

仔细看着桌子上正面朝上放倒的三个麻将，倒是有一股温润之势，正当顾缘念准备仔细看看其上图案时，知天命却抢先一步将麻将推起，以背面面对顾缘念。

知天命正对着顾缘念，在对方反应之前抢先一步拽住他的手腕，径直拉至麻将前，正对中央的那一枚。

“十方三宝，地藏慈尊，哀悯护持，救拔拯济。”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知天命口中穿出，声音微小的像极了喃喃自语，如若不认真听，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此刻，顾缘念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寒气环绕在手指附近，但说起来，也不算是完全的寒冷，更多的还是一种幽寂。倘若用阴阳师行内的专业术语去说，便被称为阴气。

此刻，顾缘念才真正认真起来。先去看上去他毫不在意，也不是因为他了解怎么驱鬼，相反，他一窍不通。只是从小所处的环境，使他养成不轻易外露弱点的习惯。

对于这件事，顾缘念也是十分上心。虽然往常倒也能见到鬼魂，但也无非是一些尚有执念待到几日后方才去往灵界的鬼魂，而少有的，也是一些孤魂野鬼，并无威胁。

但这次，顾缘念清楚的感到，那个气息就是冲自己而来，并且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起初这种气息不大，他以为只是一些过路的孤魂野鬼，最近，那种气息却愈发强烈，同时，那不易察觉的区别才被感受到。

这并不是以往的阴气，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却又哪也不同。

在咒语出口的瞬间，牌身便开始轻微的摇晃。动静之小，以至于不认真观看根本无法发现。但在短暂的摇晃后，一切又回归正常，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此刻，顾缘念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的形象又一次轰然倒塌。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一句话循环重复：他们两个不会是骗子吧。

夙鸣夕小心的拿起旁边的一个麻将查看，短暂观察后又放了回去，大抵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最终还是换成了知天命一边疑惑一边来回反差，最终右手抵住下颚陷入沉思。

趁此机会，顾缘念也是终于看清了那三个麻将的内容。一为白板，二为幺鸡，三为红中。隐隐之间还能感到似乎有什么淡然的力量暗藏其中，也是配得上法宝一说。

突然，知天命像是触电版猛然一敲脑袋，情绪高扬的说：“我知道了！”

随后，他轻揉额上，面带微笑轻声说道：“麻将上附着一种法力，能够感受到周围的阴气。当有鬼魂气息存在是，对应的麻将就会自己倒下。白板代表普通的冤魂，因尚有怨念留存而出现。幺鸡代表厉鬼，这种鬼拥有深深的怨念，很难对付。而红中，则代表凶灵。这种鬼十分强大，但也稀少，距离突破普通鬼魂也并不遥远了。”

停顿片刻，知天命本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夙鸣夕抢先一步道出：“而三张牌都没有倒下去，则代表…”

“则代表没有鬼魂缠身。”

听闻对方的话，顾缘念轻松的猜到后半句，故而淡然出口回应。

“yes，都会抢答了，真是个好孩子。”知天命以右手打了个响指，用听起来就很生硬尴尬的话夸赞道。

在知天命语毕的同一刻，顾缘念叹了口气，整理微乱的衬衫后开口提出一个三个人都很疑惑的问题：“可是我明明都感受到了身边有鬼，且又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那这又是怎么一会事？”

此话一出，房间又陷入一阵死寂的沉默。三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想来也只有搞清楚其中的隐情，才能破解这个问题。

良久，顾缘念缓缓开口询问，将那个埋在心中原本不准备道出的事情小声说出：“其实，我怀疑缠上我的，不是鬼魂。而是另一种生物。”

此话一出，两人有些疑惑，如若不是鬼魂，那还能是什么呢？

既然此事研究不出答案，那倒不如到现场一探究竟。遂夙鸣夕起身活动了一会筋骨，提出请顾缘念带领他们去现场一探究竟的提议。

而此事顾缘念倒也爽快的答应了，毕竟，眼下也仅有这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