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平静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在李夫人喋喋不休的枕边话唠叨下，李靖总算肯点头，将哪吒从祠堂里放了出来；

晌间正阳高挂，父子二人各立在檐下、庭院，相顾无言；

哪吒一反往常混世魔王的架势，怀里抱着李靖的佩剑，端立在不远处，双眼泛着浅浅的笑意，乖巧懂事；

李靖因天下诸侯反叛，早已传令下去，固守陈塘关，往日操演三军、训练士卒、巡守关隘要地，不论寒冬酷暑，至今已有六载。

“爹，剑鞘染了尘土，孩儿替您清扫干净了。”

“……你又砸了哪家的铺子，惹哭了哪家的孩童？”

李靖的额头紧紧皱成一道“川”字，心下一阵苦恼，如今天下大乱，世道不平，本就令他心烦不已，整日还要分出心思到处平息哪吒惹下的祸事……

“爹，您误会了，小弟这些日子连府门都不曾出去过，一直待在家里读书习武。”

“是啊是啊，爹，三弟这几天时常跟在我和大哥身边，娘可以替我们作证的，对吧？”

金吒和木吒一左一右的护在哪吒身前，好言好语的解释着；

“夫君，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

李夫人身着一袭黛青色的曲裾对襟深衣，笑语温言，看向三个孩子的眼里满溢着宠溺。

“金吒，你是兄长，要替为父好生照顾着母亲和两个弟弟。”

“孩儿谨记，也请父亲保重身体。”

李靖六年来头一次正视着哪吒澄澈的双眸，略有欣慰的点了点头；

可向来不善言辞的他，这一次也并未过多言语，如往常般嘱咐了金吒两句，便匆匆赶往了校场。

“娘亲，孩儿想去……唔……”

“娘，三弟的意思是他想和我学箭术，后园的练功房有箭靶子，我们先走了。”

待李靖走远，哪吒抬手指了指府门，刚开口说话，就被木吒捂着嘴强行拖走了……

“当心些，哪吒年纪还小，金吒，你快跟去看着，别让他们两个小的胡闹。”

李夫人无奈的笑着，家里的三个孩子除了金吒都是调皮的性子，只要李靖一离府，就都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你是不是觉得祠堂睡着舒服啊？还想着往外跑，爹的短鞭抽在身上不疼吗？”

“不是，我想……”

“想什么想？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再乱跑我就用根儿绳子把你绑我身上！”

木吒揪着哪吒的衣领，径直将人拖向练功房，丝毫不给哪吒说话的机会……

“二弟！你轻着点儿！小弟，让大哥看看，有没有扭到哪里啊？”

金吒紧跑了两步追上二人，如同救苦救难的菩萨，将哪吒从木吒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大哥，我手上有分寸的，三弟也就比大西瓜重几斤，我还是抱得动的。”

木吒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在哪吒“懵懂”的小脸上捏了捏；

“有分寸？刚从师门回来那段时间，也不知是谁非要抱着小弟陪自己睡，结果半夜乱蹬被子，自己受了风寒不说，还害得小弟从床上跌下去，脑袋后面鼓起好大一个包！”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还说我呢，大哥你还不是大冬天的怕三弟受凉，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要不是娘出现的及时，你都快把三弟捂死了！”

看着两位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兄长，哪吒默默的后退了两步，虽说他已经死过好几次了，但要是被两个哥哥“玩”死，就真的太不值了！

木吒回过神来看向哪吒:“又想往哪儿跑！真以为我和大哥吵起来就顾不上你了吗？”

金吒也皱了皱眉:“小弟，好好听话，爹的火气刚过去，别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好不好？”

原本还想着回忆一下自己儿时所生活过的地方，现在看来，连出门都是奢望……

眼前“一冷一热”的两位兄长可比门神尽责多了，哪吒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无比怀念自己的风火轮，可惜现在风火轮还在乾元山上躺着呢。

“大哥，哪吒只是想吃东街的蓼花糖……”

话说，他现在可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乖巧懂事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金吒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眼前的小孩委屈的皱着鼻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看的他心疼不已；

“怎……怎么还哭了啊？哪吒乖啊，都是你二哥不好，二哥是坏人，大哥替你打他好不好？”

“……李金吒！你别太过分啊！明明是你让我看着三弟不让他乱跑的，三弟乖，不要听你大哥胡说八道，二哥带你去吃蓼花糖，一次吃到饱！”

木吒冷哼一声，从金吒怀里抢走了哪吒，牵着小手，阔步向大门外走去。

“爹和娘都说了，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好好照顾你们，万一你给三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就不好了。”

金吒皱了皱眉头，紧跟了上去，牵起哪吒的另一只手。

“大哥、二哥，我……我突然不想吃了……”

哪吒勉强抿起嘴角笑了笑，试图抽回自己的小手；

“不行！必须吃！”

“……”

一路到东街买完蓼花糖，再从东街回府，哪吒的胳膊就没放下来过……

他记得上一世的金吒和木吒虽然极宠他这个弟弟，可也没到这种程度吧？

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还不如在家待着打坐修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