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许久,我坐上去往秋明陵园的车,今天微微飘着小雨,空气中透着潮湿的味道,我一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一手揉着有些酸胀的膝盖度过了不长不短的时光。
今天的陵园没什么人,看守陵园的保安大爷正靠在他不知多少年头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桌上的收音机里放着京剧的唱段,随着收音机里的唱词轻哼两句伴着陶醉的晃着头,听得正入神,估计根本没注意到我来了。
我拿着一束前两天在花店订好今早特意去取的浅色郁金香,另一只手撑着一把黑伞走向墓园深处,我每每想起,那年那日,或许他不应该死的……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在众多统一制式的墓碑之中一眼就能找到他的名字,因为这里我一年总要来两次。
我将花束放在他墓碑前,墓碑上面的照片是他最阳光的笑脸,眼睛弯出一个弧度,露出八颗牙齿,可惜是黑白的,可惜贴在墓碑上。
今天或许有些不巧,不巧的遇上了其他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回头去看,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如我一般撑着黑伞,手里拿着与我一样的花束。
周峻纬停下步子站在离我不算太远的地方,先是一愣,然后朝着我礼貌的笑了笑,“他应该会很开心你来看他……”
“但是我觉得见到你他应当是不太开心的。”我直截了当的回答,这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第一次私下里见面,没有过分的剑拔弩张,但总归不应该是一团和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峻纬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我的身边,将花束放在墓碑前鞠了一躬,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许久。
“我以为那天死的会是你,可是却是他……他甚至不配葬在烈士陵园里,只能躺在这里!”
“我也不曾想到,我也想死的要是我该多好……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我……”周峻纬欲言又止,面露悲戚。
我清楚他心中悲痛,但我无法原谅他。
我不在乎他们如何阴谋阳谋,如何明争暗斗,那些都是凡尘俗世社会大环境之中的合理产物不必去计较。
我也可以不在乎他们把我设计进去引我入局,甚至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因为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但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并且认同他们拿旁人的生命作为赌注的做法,即使那些人自愿献祭。那年那日牵连了太多的人,那些因此殉职的警员甚至不曾拥有因公殉职的资格,安葬在这里的齐思钧便是如此。
“那日的模样我不敢忘,仿佛手上还染着他的血,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周峻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愣愣的盯了几秒,许是在想什么事情。
“你知道吗,他死的时候还在想着你,他一直看着你的方向!”周峻纬扭头看向我,目光下瞟盯上他的右腿,“他那时一定是有些愧疚的,你的腿伤……还好吗?”
“劳烦挂心,已经好了。”我费力的站直身子不想将短处暴露在他面前。
我的腿在那日受了些伤,中了一枪,好在没打到股动脉,子弹嵌入皮肉拧着劲的疼,我生生疼晕了过去,以至于错过了太多。
齐思钧当日中了五六枪,枪枪打入肺腑,他该是有多疼……我腿上的枪伤是齐思钧打的,但我不恨他,也从没有怪过他,本是我害了他。
“对不起,文韬,真的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我已经不在意了,遂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将此事揭过,但要说释然实在做不到,毕竟此时齐思钧还躺在这里。
“你与他真的……”
我知道周峻纬要说什么,当即打断了他,“相处了五六年,以为彼此是知己,到头来他不知我,我不知他,那就不用再见了!”
我以为我说的很平静,声音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从他设计杀我的那一刻我们就应该恩断义绝才是,可是心中为何还有些隐隐发酸呢?
或许是仍然放不下他设计我的仇怨,我才会偶尔在闲时想起他,应该是这样的,我拼尽全力说服自己。
我想的不过是他日若不期而遇,也能释然一笑,不悲不喜,不恨他,不怨他,也不爱他。
“他从没有想过杀你!”
“哦,那如果不是你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不巧的打在了防弹衣上,你的第二枪会打在哪?他告诉你让你打在哪?”我勾唇一笑看向他。
第一枪直奔着心口而来,周峻纬的准星是数一数二的,那一枪就是奔着要我命来的,只是我穿了防弹衣挡了一下,心口尚且被震的生疼,向后退了两步,若是我没穿防弹衣呢?那我应该立即死尸倒地,与齐思钧一起葬在这里。
周峻纬一时无言,低头沉默半晌。
“行了,我该走了,站久了有些腿疼!替我给他带声好,祝他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我撑伞离开,转身掏出手机叫了辆车,一步一步章墓园仔走去,因为当年的枪伤,我的腿落下了毛病,略微有些跛脚。
宽敞的公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阴雨天气又是墓地附近除了拜祭和葬礼这里鲜有人至,至于我叫的车一直没有应答,等了五六分钟,终于有人接单了,只是到这里还要五分钟。
我站在路边,一手撑伞一手看着手机上司机师傅与我的距离无聊的等待着,抬眼时一辆黑色的奥迪闯入了我的视线,停在了马路对面。
从车上走下来的一个人,撑开黑伞,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黑伞挡住了他的面容,但我的能感觉到,是他。
我们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他抬起伞,伞下果然是那张我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他的冷白皮在一身黑色之中显得过于苍白,微微扬起的嘴角却一如从前。
就如同久别重逢但并不熟识的朋友,彼此点头示意一番礼貌的擦肩而过,我如此想,亦如此做。
他怔怔的看着我,我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我的车到了,停在我的面前,没有告别也不需要言语,我收起伞坐进车里踏上回家的路。至于他如何如何已不是我该管的事……
透过车子的后视镜,我看见他撑着伞向我的方向跑了十几米,很快便放弃了,我明白,他也明白,没结果。
“蒲熠星,这局太大了,没人能全身而退,不是丧了命,便是亡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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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酒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卿酒原本这是一个中长篇来着后来由于设定问题被搁置了一直没写,现在只有个开头了。
卿酒原本是个现实背景的,后期可能会被改成魔幻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