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的颤动

病房里因为我们的片刻愣神显得格外安静，我似乎能够从我的耳朵里听见陆烟左手腕上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

“额，嗨，”我率先扯开惯常笑容，向他打招呼：“真巧，你也在这儿。”

陆烟奶奶笑抿着嘴向奶奶示意了一下，又向陆烟招手：“臭小子，去接水接了这么久，这你同学吧，还等着人家姑娘打招呼。”

陆烟只是一愣后，露出我习以为常的淡笑：“好巧，原来你是姜奶奶的孙女。”他放回水壶，贴心得为陆奶奶放好靠垫。

陆奶奶欣慰得顺着他的动作坐好，又接过他削好的苹果，像是个满足的小孩子。

奶奶带着羡慕和玩笑的语气：“陆烟这孩子周到体贴，人长得又好看，这么好的孩子，你该知足。”

“哈哈，老姜你不是吗？”陆奶奶反过来问奶奶。

两个老人又是一顿互相打趣。

我掏出袋子里的苹果，拿了一把水果刀，心想学习学不过陆烟，但孝顺也不会落后于他，这样显得我多迟钝。

陆烟坐在椅子上正准备看书，眼神轻轻一撇便看见拿着水果刀低头努力的我，嘴角不经意上扬，悄无声息得合上书后，不咸不淡得来了句。

“你还是别削了，放着我来吧。”

“我能削好的，不信你看。”我固执得想证明自己的勇气和实力，比划着明亮的刀子，却下一刻打脸得了掉一块果皮落在地上。

两位老人没管我们，自顾自得在说笑，也没看到我这边的动静。

我：……

陆烟欣长的身子好整以暇得靠在墙角，葱白的手指若有若无得夹在书页中间，像是等着我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尴尬得呵呵了两声，自以为速度很快得扔掉了那块惨兮兮的果皮，放下苹果和水果刀，眼睛躲闪般得擦了擦衣服下摆。

不就是搞沉默，我也会。

奶奶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我们，回过头来叮嘱：“小雾啊，我在这儿没什么事，你还是尽快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陆奶奶跟着附和：“是啊，小烟，奶奶在这儿跟姜奶奶聊的好好的，也没什么事，有事我会给你爸妈打电话的。”

“嗯，奶奶，我们改天来看你们。”还没等我回应，陆烟就表情自然得应了两位老人家的话，并回过身开始收拾东西。

“你不走吗，有可能会打扰她们。”

他背对着我，一字一句。

这人怎么总替我决定，我瘪着嘴正准备回他不会，下一秒陆奶奶就发了话。

“我们都是老人了，也就说说话，年轻人还是多和年轻人在一起。”陆奶奶抚着膝盖关节处，慈善的眉眼里坦荡敞亮。

“是啊，孝心我们领了，小雾你就先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回家我不放心，”奶奶将目光落在陆烟身上：“小雾就先拜托你送回家了。”

陆烟斜挎着黑色书包，白玉般的脸上谦逊有礼，端的一副好好根正苗红青年的样子。

“姜奶奶放心。”

奶奶放心得点点头，见她这副态度，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背起书包向她们告了别，并叮嘱奶奶有事打电话。

走出医院后，我和陆烟一起坐上了公交，或许是他心里有事，我没出声，他也静静得看着窗外，我们分坐两边，都坐在窗边，像是约定好的默契一样。

我默默得拿出包里的耳机，打开窗子，吹着风听起歌来。

听歌的过程很惬意，动感的旋律仿佛能抚平心里各种烦恼心事，我闭着眼靠在椅背，悠享这点独特的时光，可是听着听着，我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是被旁边突然的动静惊起来的，只见一脸淡然的陆烟抱着胳膊坐在我旁边。

我摘下耳机，表示迷茫。

“我也想听，可不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他平静得看着车厢前面，可不可以出口的时候却落在我的眼睛深处。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目光专注时，像是淡蓝色的天际下绚丽落下的花絮，多情而浪漫。

那里如水光涟漪般划开的一层层波澜，让我足以看见失措慌乱的自己。

那一刻，我的心脏砰砰直跳。

我不自在得扭头给过耳机，拼命得想掩饰自己烧红的耳朵根。

他自然得接过塞在耳朵里，俊挺的侧脸无悲无喜，仿佛刚刚发出请求的不是他一样。

我虽和陆烟认识的时间已久，但他总是一股不爱搭理我的样子，性情像是落于尘世间的清冷白雪，无人无事可以激得起他的反应，我曾想，他就算以后结婚，也可能迫于家族任务而和一个适合的女孩子在一起，不会考虑喜欢和心动。

可现在每次一靠近我，我就会下意识得紧张，让我生出无端的幻想来，他的容貌很难不让女生心动，就算我熟悉他，但也终究是俗人，也会一时迷失在他制造的恍惚错觉中，他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呢。

又难道，是我想多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他开口了。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怎么样？”

我只看着窗外的风景，装作音乐声太大听不到。

“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到。”他无情得戳穿我的伪装。

我不好意思得笑笑，咳了两声：“还行，还行。”

“南雾。”

下一秒他先发制人：“你喜欢夏望吗？”

我心中平地惊雷起，搜肠刮肚得想破头也没想起他这句话哪儿来的。

只好蹙着眉斟酌：“没有的事…”

“南雾，你现在的重心必须在学习上。”

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眉宇间的肃静之气消散了不少，竟然看上去有几分笃定这答案的安心。

“这次回家，父亲为我安排了出国留学的事。”

我静静看着他的侧脸，刚刚涌上心口的疑云缓缓得消散开，他的条件出国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突然没了什么心情去细想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就好像一切的悸动与心思只是心血来潮的荷尔蒙反应。

仅此而已。

“那你加油。”我笑了笑。

“你希望我去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嘴里的语气像是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进了好多分。

“我不知道。”我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但如果，如果这事对你未来的发展是很好的，我觉得你应该去。”

“是吗？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他定定得看着我，眼睛里是化不开的雾色，那里萦绕着我太多看不清的情绪，深邃而迷蒙。

“我…”我大脑当机得看着他：“你问我的想法，那我的想法是错的呢？”

“不会”。他的眼睛清澈而平静，认真而笃定。

“因为你是南雾，只因为是你，所以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