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嘉兴路街道上人来人往，是我和北末放学后经常来转的地方，以往她都是神情轻松得跟我讨论什么好听的歌，作业怎么做，今天倒是目光一直瞅着街道不知想着什么。

我踢着脚下的石子。

“今天的心情一般吗？”

“南雾，离我们高考的时间也不远了，有想过以后做什么没。”

她没应我的话，像是脑子里一直考虑这件事。

“嗯…说实话我不知道，先好好学习能考上了就上大学，考不上就弹吉他。”

北末像是被我这随意的答案征了一下：“你可真想得开。”

我无所谓得笑笑，抬头看见远处电线杆上停了几只灰色的鸽子，它们小巧的身体融于湛蓝的天空之中，倒是显得无比渺小。

“人还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好。”

“嗯。”北末认同了我的话。

“南雾，我想开个花店。”

一想到那番姹紫嫣红的景象，我倒是被她奇特的想法引得心中向往。

“支持你。”

“可是，我爸爸想要我成为一名老师。”北末的眼中有一股说不来的优虑：“我们又不是富二代，哪能凭自己内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转向她，她带着释然又无可奈何：“我总要为自己的生存想想。”

“没事，”我安慰她：“可以先完成必须完成的，再把我们的愿望往后搁一搁，不要忘了它就好了。”

北末在我的安慰下情绪有所放松，我们在前面的巷子口告别，在挥手转身后，我看到了一个令我意外的背影。

女人身着淡紫色丝裙，将姣好的身材展露得一览无余，头戴黑丝遮阳帽，气质精致的脸蛋在帽子遮挡下若隐若现。

她肩挎着爱马仕包侧对着我，像是对着门口犹豫不决。

察觉到脚步声，她看见了我似乎很惊喜，上前关心道：“小雾，你可回来了。”

“你来干嘛？”我上前准备推开门，走上前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我想起奶奶日常叮嘱我的话，她随时有可能离开家，让我随身带着钥匙。

“小雾，你奶奶生病了，但你放心，我已经给她找了最好的疗养院，她现在需要静养。”

我心下一紧，拽住她胳膊：“奶奶怎么了，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

看到我紧攥她胳膊的手，她沉默得敛了敛眸子，缓慢得覆上了我的手掌安慰道：“没事，就是简单的头疼，医生说你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再一个人待在这儿了，需要有人照顾。”

我一颗心摇摇晃晃得终于落了地，下意识得撤了手，掏出钥匙开门。

“小雾，我这次来，是想接你回你叔叔的家。”

我沉默得一路进了屋，任由她在我背后劝说。

“你奶奶年纪也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照顾你，我跟你叔叔说了，他是很乐见其成的。”

我倒了杯水，转身看到与这逼仄的小屋格格不入的她。

“等我高考完吧。”

“你要是不愿意…我，什么？”她准备好的措辞在听到我这一句话时，愣了许久。

我牵动嘴角上升了一个弧度：“可以吗？”

她没想到我能如此快得答应，一时之间又惊讶又欣喜，想上前拉着我的手，但看到我平淡的表情后，又退后局促得捋了捋头发。

“那你的生活费我放在这儿了，不够的话问妈妈要。”

一厚沓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我不奢望你立马回到我那边，就希望你一切好好的。”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出最令她伤心的话：“不要以为我是原谅你，我是因为奶奶。”

陆家。

陆丰皱着眉翻看手上的资料，眉宇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严肃气息。

“啪。”

陆烟的眼前是那份手上的资料，因为刚刚的用力，文件夹堪堪划过桌角。

“我为你安排的出国留学，你就是这么对待的？”

“是。”陆烟没有因为陆丰的疾言厉色有任何面容上的松动，自始至终保持着平静如水。

陆丰虽然面上生气，但看着儿子波澜不惊的样子，也稍稍压制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给我一个理由。”

“原因很简单，”陆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声音不大但却笃定：“我不喜欢，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爸爸，哥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尊重她吧。”身着黑色卫衣的马尾女孩伏搭在楼梯上，简单得出声。

陆丰背靠在沙发上，眉间难耐：“陆鸢，我和你哥在谈话，你小姑娘家，别插嘴。”

“都什么年代了，你该不会还想禁锢我们兄妹俩吧？”陆鸢不满得插着衣兜，起身晃悠着下楼。

“这跟我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驰。”

“如果非要出国，那个时间就由我来定吧。”

陆烟合上文件夹，随即起身。

“你哥这样，我是既高兴又忧虑。”陆丰点上一根烟，一片烟雾缭绕里他的眼神悠长。

陆鸢啃了口雪梨，望着那道上楼的欣长背影，附和着点了点头。

“高兴的是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开始独立了，忧虑的是他这种性格一旦被什么牵制，就会毁了他。”

陆鸢蓦地笑了笑：“你要相信我哥，毕竟爸爸您的基因在这儿，我们兄妹俩都不会差。”

“哈哈…”陆丰俯身过来捏了捏陆鸢的鼻子：“我丫头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