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大捷,凌不疑凯旋归京,同时他也收到一份喜帖,三皇子文子端与沈家女娘沈和音大婚。凌不疑查完军械案的几日后,便参加了他们的婚宴,婚宴地址设在宫外,是三皇子的府邸。
文子端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嘴角挂着一丝淡笑,他持着同是一袭华袍红装的新娘进入铺满红裳的殿堂。纵然人们无法瞧见新娘盖头下的绝色容颜,只一个身影却也倾国倾城,同俊朗的新郎说不出的般配。
凌不疑看了会儿便离开了,阿起阿飞跟在他身后,不知是不是温度一降再降的缘故,他披着貂裘也能感觉到浑身的寒意。饮酒能够暖身,他问阿起要了坛酒,仰面喝了几大口,看到眼前有人递给他一颗饴糖,他看着他手里的饴糖无奈笑笑,“阿起,从今日起我就不吃饴糖了”
阿起只好将饴糖收回,矗立在凌不疑身侧。他与凌不疑从小相识长大,凌不疑的心思他能猜出半分。凌不疑爱吃饴糖,夜里想到孤城案,想到阿父阿母时,他常点燃烛火吃块饴糖,每次在战场上受了伤他也会吃块饴糖。有次他胆大地问凌不疑,为何您这么爱吃饴糖?凌不疑只说是他的一个朋友给过他饴糖。
阿起不解,他这位朋友对他这么重要,每每在他痛苦之时吃块饴糖就能缓解吗。今日阿起随凌不疑去参加三皇子的大婚宴,他注意到凌不疑一直望着三皇子身侧头披红盖头的女娘,目光所至皆是她。他大概明了,凌不疑说的那位朋友便是今日大婚的三皇妃了。
可从他初识凌不疑,凌不疑每日见到的人,说的什么话,只要他在场,便都知晓。可偏偏这位沈家女娘沈和音他从未在主上那儿听说过。凌不疑从不谈她,只将她放在心底,每每夜色来临,他坐在帐前遥望,那月亮如他一样孤独凄凉。有时,他会觉得这月亮像她一样,月光照耀着他。
凌不疑想起那天与她再次相遇后,更火前,她推了把椅子给他,他坐在她身侧,那是自己十六岁之后,离一个女娘坐得最近的一次。他侧脸望她,刚好她额上有一缕秀发滑落,她随意地将头发别到耳后,继续看着她眼前的更火,当她侧身看向他时,他急忙地先她一步将视线移到更火上。
他是沉默冷淡的性子,向来不会多说几句话,而她也向来没多少话题与他聊,甚至他能感觉到她有时在刻意避着自己。
“那个……凌不疑?”
她突如其来地叫他,他心里慌乱如麻,而脸上却还是如往常一样冰冷的面庞。
“外面冷了我先进营帐了”
原来她是要先回帐子了。
“嗯”凌不疑淡淡道了声,望着她走进她的帐子。
她与他分别时才会跟他多说几句,不过无非就是再次向他道谢他救了她,他收留她几日。而凌不疑不知说什么,他在野地救下她,于他而言是应该做的,在营地收留她几日亦是。
凌不疑淡淡道,“我们是朋友”
面前的女娘张了张嘴似乎有点震惊,但她还是朝他笑着,“嗯,我们是朋友!”
他没有挽留她,他认为,她和月亮一样,不属于任何人,她是自由的。他送给她一匹自己身边最信赖最乖顺也是最有能力的马,她摸了摸马背的鬃毛,骑上马远去。
那天,他吃了几块饴糖,心想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她再次见面,何时月亮才能再次照耀在他身上。
他庆幸自己没有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庆幸在与她分别后的这几年他没有再遇见她,否则今日的他会更加不堪。他再次仰面喝了口酒坛里的酒,随后将坛子摔碎在地。他想,从此,月亮再不会照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