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平县,三皇子与凌不疑从新县衙救出太子,将补给分发给百姓。
三皇子忽然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凌不疑见状询问道“怎么了?”
“无碍。。”他脸色有点苍白,胸口的痛愈发愈烈,刀绞似的生割心脏,他只得靠在门边。
他思虑着都城府中的女娘,担忧她有危险,他思绪凌乱,双手开始不停得发抖。唤来侍卫给他准备一辆马匹,他要去见他新妇。
“你疯了?李获在回都城路上埋伏了人马,你现在回去就是去送死”
三皇子握紧拳,掐出血丝,他的拳头重重砸在门上,指骨血红。忧虑和怒火交织燃尽他的理智和克制,“即便如此,吾也要去”
他的眼底有些红,带着疼痛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子晟,若日后你遇见了一个女娘,她笑你便欢喜,她忧你便更忧,你也会甘愿为她做一切。”
凌不疑看他忍着胸痛翻身上马,毅然决然地孤身而去,去见他新妇。
方才他说的话,使凌不疑想起在都城见到的一身碧色曲裾女娘,满街斑斓光耀的灯火都不如她的眸子好看。她是程家四娘子,是引他心绪波动的第一个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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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三皇子府。
赵鹤细心照料着和音,见她衣物中塞有两瓶药,打开闻了闻是断骨沙的解药,他让人把两瓶药给南疆服下,几日后他的病情就可好转。
和音醒来后肩上缠着绷带,衣服也换了一身。她想不起是谁救了她,有时意识稍微清醒些,能感觉那人为自己擦伤上药。
赵鹤端着盛药瓶的承盘进来,这几日为照料和音,他习惯直接推门而入她的卧房。见她醒了,他又惊又喜,“醒了”
和音坐起身问“是赵长随救了我?”
赵鹤将承盘放到桌案,“恰好碰到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鹤见和音愁眉,知她现下忧愁什么,便一一告诉她这几日发生的事。南疆已服下两瓶药过几日便能下床,刘阿母在相府每日有不少医师为她治伤。
和音松了口气,“多谢赵长随。”
“如此,你可放心了?快躺下我给你换药”。赵鹤唇角染上浅浅笑意。
他将她转过身,正伸手为她解衣上药,她身子往后倾了倾又转过身去,“赵长随不必为我亲自上药”
这话令他动作倏尔停了下来,长身鹤立站在那,垂眸望了眼榻上与他有距离的女娘。
“我去叫春意帮你”他语气依旧温和。待他出去后不久春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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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春意上药,和音询问她这几日可有三皇子的消息?婢女摇头,端着承盘出去。
和音下床,换了身衣裳。一身青衣素裙,轻轻挽着的垂髻上除了并蒂的两朵素银株花外别无他物,却更衬得她清丽动人。
出房时已是夜色,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庭院。府内静寂,只有蟋蟀低鸣。和音爬上梯子坐到屋顶,她眺望远方的万家灯火,思念夫君回家成为希冀。
房檐下的婢女担忧地唤她下来,她只当做没听到。赵鹤来时为她拿了件氅衣。
她孤零零的坐在屋顶,巴掌大的白皙小脸面露愁容,赵鹤坐到她身边时她不为所动。
赵鹤望着她目光所望及的地方,城墙在都城的灯火阑珊处肃穆而立,夜风徐徐,家府门前挂得灯笼缓缓摆动。
赵鹤给她披上大氅,侧头望着她,从前在刘府与她相处时觉得她容貌一般但算不上丑,如今竟觉得她娇媚可人,细细的眉毛稍稍有些弧度,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清澈又好看,精致小巧的鼻子和红嫩嘴唇。只是她现在太过消瘦,给人一种羸弱感。
他有摸过她的脉象,脉象极微,寿命将达尽数,可他找病因不论身体哪里都没有问题。。。除了她的蓝色血液。
和音注意到身侧目光望着自己,默然片刻起身准备走,那人却拉住她的衣袖让她坐下。
“陪我说说话可好?”
和音垂下眼眸透着落寞,给人一种疏远而淡漠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
赵鹤抬头望着明月,嘴角含笑,“我一直以来都喜欢月亮和星星,也曾幻想过有一日能飞到天上。”
“死后便能飞天了。。。”
赵鹤一怔,随后笑出声,“倒也是。生来有机会我只想研究他们,死后我也只想到月亮上去。与尸虫遍地的凄冷坟地相比所有人应该都会更喜欢天上宫阙”
“自然,谁会喜欢孤独凄冷呢,天上的宫阙至少能俯身看世间灯火,人间炊烟。”随后,和音又问他,“你想做科学家?或者宇航员?”
赵鹤不懂她所说的词汇,疑惑。
和音为他解释,“科学家就是专门研究一件东西,或者一件奇特的事。宇航员就是坐上人们制作的小房屋飞到月亮上”
赵鹤点头,似乎明白了她所说的解释,而后好奇她为何会知道这些想问她时,她却说是自己编的名字而已。
良辰美景,月明千里,他们坐在星河浩瀚中,夜风徐徐吹着他们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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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鹤知和音无聊,常来府陪伴。
这日他提了壶酒见和音,和音见酒坛上写着“千里醉”,两眼放光,她可是有好久没喝了,馋了许久,没想到今日竟能喝到。
赵鹤笑着给她倒了一碗,她举起酒仰头就喝,一碗干。
“好酒量”
“再来再来”
赵鹤又给她倒了一碗,随后给自己倒了一碗,他明明不胜酒力,却偏要喝上一碗,一碗下肚他就晕头转向,脸颊泛着红光。
和音噗嗤笑了一声,摇头道,“赵长随这酒量都不如我”她唤人把赵鹤扶走,端起桌案上的一碗酒喝尽,随后又倒了几碗喝完,直到酒坛空无一滴不剩。
一坛酒喝完,她微带酒晕,眼神迷离飘渺,“文子端!给我倒酒!”这时从屋外进来一个人提着酒坛,往桌案上的酒碗倒酒。
和音一把揪住那人衣领,质问他,“文子端,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几夜都未阖眼……你哪怕让人给我捎个信说你平安就好,你倒好一个信儿也没有,我连你是死是活有没有受伤都不知道……”说完她趴在那人肩上委屈地哭泣。
“三……三皇妃,小的就是送酒的,不是三皇子……”
和音一听立马将那人推开,抹了把脸上的泪后又愤愤地喝了几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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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鹤与和音有时下棋对弈,和音经常能赢过他。这次二人下棋时,和音常心不在焉。
赵鹤手里执着黑棋等了和音许久也不见她的白棋下一步要放哪。他敲了敲棋盘,和音这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随后和音把白棋随意放到一个位置。
赵鹤见状,好奇道“你放错了吧,这又是什么下法?”
和音看了看棋,“没错没错,你继续”
赵鹤思忖着自己的黑棋该放哪,和音撑着下巴走神,此时婢女慌张失色的跑进来,“三皇妃……”
和音立马起身询问,“怎么了?三皇子回来了?”
婢女摇头,“不是,是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和音有些失望,但听到太子和太子妃来府,好奇问,“他们怎么来了?走,陪我去看看”
婢女领着和音去正堂见太子和太子妃,赵鹤也无心下棋,放下棋子后跟着她们去正堂。
和音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礼,太子立马问她三皇子的情况?有没有回府?
和音回他并没有回来。。。莫非是在路上出了事。。。
太子忧心忡忡,“坏了…坏了,凌将军去了骅县,三弟骑马一人回来的,路上定是遭到宰相行刺……”
和音问了太子三皇子回都城的路后披了件薄氅就准备走。
太子拦她,“你别去,一个小女娘去了能干什么?我去进宫面圣将此事告知陛下,你且在府中等着。”
和音去意已决,“我是他的新妇,我夫君出了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放心,我从前骑过马持过剑,应能帮助他”
她如今得知此消息坐立不安,又如何能安心在府中等着消息。。。她去马厩叫人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牵紧缰绳,双脚紧抵马腹,马儿嘶鸣过后,便如疾风般奔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