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位于城东,大堂吃饭喝酒,二楼则是住宿,地段华丽,装修不菲。
曾经有人怀疑过这家店的来历,最终不了了之。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这间客栈的幕后老板是四爷。
齐氏赶到的时候,刚下马车,就看见绿珠等在客栈门口:“请,齐小姐。”
为了避人耳目,她称呼为齐氏为齐小姐。齐月宾依言上了楼梯,问候道:“你家小姐最近如何?”
绿珠并不多言,只推说齐小姐一看便知,便带着齐月宾上了楼。
推开雕花木门,果然看见潘希文在红木桌前等她。见她来了倒还笑了一笑。
“请坐。”
齐月宾并不客气,依言坐下,问她发生了些什么。
二月二那天,齐月宾在宫里拜见荣妃与德妃两位娘娘,回府时已经听说了“表妹偷窃败露逃跑”的消息,为此还“病”了几日。
事后齐月宾与柔则虽然讨论过这件事,也只是猜出这件事多半与太子有关,而潘希文是江南潘家的女儿。
潘希文曾经送给齐月宾一个翠玉镯子,十分不凡,可见潘家必定富贵。
然而潘家满门都已经葬身火海,衙门的结案报告最终认定这是一起失火意外,不了了之。
而潘希文上京就证明了这件事并不寻常,想必有所冤情。
于是在齐月宾的追问下,潘希文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潘家确实富贵非常,潘老爷早年经商,挣下不少家业,膝下唯有两个女儿。他早先预备将大女儿留在家里招个女婿上门,继承家业,因此仔细挑选。
还没等他选出个所以然来,女儿便看上了项家的公子。虽说这公子也是家中独子,比不可能上门为婿,但潘老爷想到自己还有个小女儿可以招婿,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可惜三天之后,太子便来了江南。阴差阳错之下,他遇见了潘家大小姐,把人强绑回府。
再然后,大小姐就没有出来了,而潘家很快化为灰烬,无人生还。
至于潘希文,则是因为她当时在外地收租,才侥幸逃过一劫。
事后,潘希文百般调查,终于查出太子的所作作为,意欲上京告御状。遭到东宫属官林大人的刺杀,为四爷所救。
四爷便说她是自己的侍妾,因此将她平安带回京城。两人意见不和,潘希文恨不能立刻去报案,将太子的面目揭露在万民面前。
然后四爷却说如此不行,太子终究是太子,元后所生,幼年即立,只要有孝诚皇后的情分在,太子现下不会被废的。
应当徐徐图之,在合适的时机揭露这件事,才能收获更大的价值,对潘希文未来的安全也更有保证。
大年初一那天,二人在书房里不欢而散,后来八爷也来找过潘希文,说自己也可以提供帮助。
潘希文拒绝了他,耐下性子等到二月,却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决定自己要去告御状。
而二月二那天,康熙帝正带着几个官员在春晖寺的山上。
皇帝当即勃然大怒,然后后续处理却不尽如人意,东宫属官林大人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而太子只是被幽闭半年。现下已经快出来了。
潘希文将要离开京城,去西域行商,因此特来辞行。虽然太子此次侥幸逃过罪责,然而在众臣中都传遍了这件事,太子的声誉一低再低,未来或许有机会。
齐月宾送她到了码头,别离之时,潘希文问她:“你知道为什么要送你这个镯子吗?”
齐月宾并不作答,微笑着送她远去。余后天各一方,此生不再相见,却未必不是好事。在对方心里,只要记住最好的年华里相遇过,便是最好的。
那船逐渐远去,逐渐变小直到绿豆大小。齐月宾这才转身转身回府,她摸上手腕上的镯子,神色不明。
在江南,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潘家二小姐及笄的那一年,大小姐送了她一个镯子,翠玉的,价值千金。
齐月宾细细地摸着这个镯子,故旧之物,戴在身上只会让潘希文更加伤心。
人皆言,不因囿于过去,谁又能永不回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