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回九五年

下午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处于天际四分之一处的阳光温暖慵懒，就如宝马上昏昏沉沉的某位长发姑娘。

　　“我说什么，我就说我姐醒不来，还非要做小白鼠，反正我俩长得差不多，我去也一样。”周雨梧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姐姐，替她拢拢头发，声音好听长相甜美就是脑子缺根筋。

　　熟睡的女孩索性躺在男孩的腿上，嘀咕一句：“用不起，不用。”

　　马路上执勤的交警看到爸爸的车后敬礼：“周副市长好。”

　　“好，同志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不辛苦！”声声铿锵有力，将吴雨桐叫醒，女孩揉揉迷迷糊糊的眼睛。

　　“小桐想去就让小桐去，我们全力支持。”周爸爸拐了个十字路口的弯，市中心偏南就是那场实验的基地，“小桐，到了。”

　　迎接人员打开车门，一米六七的女孩身着运动裤和T恤衫，及腰长的头发用棒球帽围在后面，干净整洁简约完美。

　　耸入云霄的写字楼里即将进行一场实验。

　　这是一场全国乃至全是世界围观的催眠，只有面对面才起作用，为期三天，正式开始后不可中止实验。实验名称是“探寻你的前世今生”，实验的目的是挖出一个人深处的记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潜在意识，可能有益，可能有害。

　　挑选的人才都是意志力坚强，身体健康，智商在平均水平以上五到十个数的人。岁数不限，更增加了这场实验的神秘感，因为小孩子的前世今生会更让人信服。

　　“爸妈，老弟，外来人员最多陪送到大门口，你们回去吧！”周雨桐头也不回摇手走进写字楼。

　　为了保证实验者家属放心，实验室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监控，外面的人可以联网观察里面的一举一动。并且家属和实验者如果发现异常，可以在实验开始半个小时里选择终止实验。

　　“姐，万贯家产啊！”周雨梧打下窗户向周雨桐喊，“你弟弟我真辛苦！”

　　女孩没有回头，向墨绿色的大厦前进，只是有一个带硬珠子的皮筋回应周雨梧，不偏不倚打中他的脑门，“谋杀亲弟啊周雨桐？”

　　进了门后，就再也看不起清姐姐的背影了，一家人打开手机，上面的女孩由志愿者带领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一间实验室。

　　周雨桐并不感觉无味或者乏聊，走廊上的壁画恐怕是那些名人们的绝笔，李书海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首富，胆够大，也不怕被别人偷走。

　　实验室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不是灯光如同白昼供养气和供营养的玻璃瓶插满动物身体，而是一个书房。灯光昏暗，透着哑亮，一排排的书籍带有墨水的香味，书桌上还有一幅未完成的字画，写的是《沁园春》笔力雄厚。

　　“周小姐，请您在这里等一会儿，张博士一会就到。”温柔的中年女志愿者邀请她坐到沙发上等待。

　　“谢谢。”

　　她没有遵从任何人的建议，继续欣赏这间书房主人的风格。

　　看似低调实则高雅，书架顶端摆着一排红酒，最大的才82年。第五层的《异质阁杂记》是当初名震世界的人预卜先知之书，与《推背图》齐名，价值五千万美金。

　　“周小姐，请坐。”

　　张博士轻轻推开门走到自己实验推桌前面，拿出一个怀表。

　　老式的催眠技巧。

　　“周小姐可以配合一下吗？”看周雨桐不怎么理睬自己，张博士无奈地请求这个沉迷于书籍的姑娘。

　　“哦，对不起！”她转向张博士举起那本书，“你的书很好，很吸引人。”

　　说完放下书乖乖的做小白鼠。

　　“那本书是先生的，不是我的。”他解释道，张博士指指催眠用的沙发，“不过您现在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了呢？”

　　张博士年纪有五十岁，在催眠界也算年轻但是经验丰富，从未有过一次失误，被李书海赏识。

　　“好的。”周雨桐乖乖走到沙发旁躺下。

　　“请您看着我的怀表，”张博士转动怀表，一圈又一圈，无聊乏味让本来就很想睡的她昏昏欲睡，“你现在很想休息，想睡觉——”

　　……

　　……

　　……

　　苍穹经过雨水的冲刷，湛蓝澄澈。朵朵白云悠闲地漫步于无穷的边际，快乐自由的少年迎着正午的太阳踩着沟子里雨水跑回家吃饭。

　　耀眼的阳光刺到周雨桐眼皮上，一伸手就碰到圆溜溜的小球刺她的胳膊，从路边飞奔过去的少年溅了她一身污水。

　　“喂，你弄脏我衣服了！”周雨桐站起来喊那个少年。

　　刚才躺着没注意周围的环境，站起来才发觉自己身在荒郊野外。湛蓝的天空云彩随意飘飘悠悠，四周的树木葱翠，路边野草飞长，土路上坑坑洼洼。

　　“啊？对不起啊！要不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少年将衣服甩到肩膀上，嘴里斜叼着一根稻草，一副痞子摸样。他坏笑着停下脚步转过头，这张脸真像一个人——周雨梧。

　　少年前面的人听到他调戏的声音也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女孩，脏水溅到脸上，灰白色的运动装也泥点斑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周雨桐突然意识到他的玩笑和其他少年的不怀好意，打算撸起袖子好好教训这些顽皮少年。

　　她走到少年旁边，一个过肩摔将少年平铺在湿漉漉的土泥路上。其他少年也讲义气，冲过来给自己同伴报仇。

　　“跆拳道黑带周雨桐，请教诸位。”她摆起架势，挑战这七八个不知所谓的少年。

　　少年们迫于女孩的阵势和凶猛不敢前进，终于一个少年被推出来应战：“后周庄周健华，请战。”

　　“应战。”

　　周雨桐声音落下就两脚旋风踢击退少年。

　　“强哥，我们斗不过，要不走吧？”周健华询问路上躺着的男孩，他好像是他们的老大。

　　“对呀强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头我们找西北庄的海哥报仇。”又一个瘦干巴的男孩提建议道。

　　“也行，走吧！”那个被人叫做强哥的少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回家又得被娘骂了，少年转过身警告周雨桐，“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龙城区清水公寓十八层1806号周雨桐，谁不来谁是狗！”这个警告的表情，真是像极了周雨梧，当初也没听说周雨梧出生的时候有个双胞胎兄弟啊？

　　“好，后周庄周强国。周雨桐，你给我等着。”少年竖起中指，恶狠狠地看着她。

　　周雨桐眼睛瞪大，十分惊讶：“慢着，你说你叫什么？周强国？”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强国就是你爷爷我。”

　　后周庄是周雨桐爸爸的故乡，这些年在外面做官经常不怎么回去，但是周强国这个名字她熟悉得很。周雨桐紧切地问：

　　“你爷爷叫周顺，不对我爷爷，你爸爸，你爸爸叫周顺对不对？”

　　“我爹周顺，我娘程凤娇，你问这有什么用？是想向我爹娘打小报告吗？”城市里的孩子才叫爸妈，他们农村的孩子都叫爹娘。

　　“现在几几年啊？”她感觉天昏地暗，天蹦地裂。

　　“1995年。”

　　“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她傻笑着拿起一块砖头砸头。

　　催眠实验中竟然自己睡着了，真是不可理喻，让周雨梧知道了会笑话她一辈子的。

　　中午的农村大街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从地里回来的，从家里做饭出来凑热闹的，还有放学的小孩子，他们围着受伤的姑娘叽叽喳喳。

　　“这姑娘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可能，刚才她说话的时候比二群说得可清了，一点也不含糊。”

　　“你又惹事了周强国？”小跑进来的短头发妇女围着前群，踮起扫帚就是一顿打，“让你惹事，我让你惹事。”

　　少年并不闪躲，硬生生挨下妇女的暴打。

　　一个和短头发妇女差不多大的妇女拦住程凤娇：“强国他娘，不是强国弄的，听这群小子说是这姑娘自己砸的头。”

　　“自己砸的？是个傻子？”程凤娇听到和自己孩子无关才放下扫帚，和刘金霞一起看热闹。

　　“不知道，马保军正在看着呢！”

　　周围闹哄哄一片，周雨桐躺在枯草堆上缓口气：“还在梦里？”

　　农村里的人看着这个泥土和血水沾在脸上的姑娘，她也看着他们，傻傻地瞪着眼。

　　“奶奶，不关爸爸的事，是我自己砸的。”她看向程凤娇，长得年轻结实有力量，是农村人喜欢的媳妇，怪不得当初老奶奶非要推翻泥土屋盖新房迎接媳妇。

　　“奶奶？小姑娘，是不是这小子让你叫他爸爸？”程凤娇扯住周强国耳朵，生拉硬扯到周雨桐身边。

　　他们现在不认识她，照这个梦境来看她是回到爸爸十五六岁的时候了。她可不能让梦中的爸爸受累：“不是，我就是有点晕，缓一会就好了。”

　　村长被一帮人围着走到人群中间，老村长啊？小时候见过但现在还是很年轻的并且没有白白的山羊长胡子：“小姑娘，你家是哪的？”

　　“我家……”

　　她在自己的梦里还需要一个身份证吗？要不给梦的编造者要一个证书，名字就叫：周雨桐梦的主人。

　　“我忘记我家在哪呢！”爸爸现在用着怀疑的眼神看她，周雨桐为自己辩解，“那个名字在我脑子里呼之欲出，可就是想不起来。可能是砖头砸坏脑子了。”

　　“爹，我知道，刚才她报自己的家了，龙城区清水公寓十八层1806号周雨桐。”旁边一个记忆力贼好的小胖少年举手回答。

　　“行嘞，我写信问问隔壁村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小姑娘你要不先去我们家吃饭？”村长好心地问，自家媳妇喜欢小姑娘可是自己家只有三个破小子，这个姑娘声音好听长得也应该不错，媳妇会喜欢的。

　　“谢谢叔叔。”她甜甜地一笑。

　　村长带着周雨桐和刚才的小胖回家，留下村民相互叮嘱询问两句相关农事的问题就回去了。

　　村长家算得上是富裕，两头老海猪，七八只鸡鸭，三只大鹅，院子里圈着一只大黄狗。除门这一面其余三面都有屋子，纯粹的砖瓦混合搭建，当时的潮流。

　　村长夫人林苑文身材单薄，是个读过书的女人，家中原本富裕，可是被判为地主自此地位一落千丈，也富裕不起来。幸好嫁给村长，给他生了三个大胖小子。

　　“这是个，姑娘？”林苑文喜出望外地拉过周雨桐，热情地给她盛温水洗脸，“小姑娘快洗洗，看脸上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