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一柱思华年（25）

从平安夜一直玩到圣诞节，安安到家时已经累得睁不开眼，多喝了几杯鸡尾酒这会儿头也开始疼，重重吐了口气才换下恨天高。小腿终于放松，整个人落了地，走廊灯都懒得打开一盏，小姑娘庆幸老杨不在家，不然又要被他唠叨。

客厅的灯突然被全部打开，杨九郎冷冰冰地问了一句，“玩美了？哪疯去了？”

安安被吓了一个机灵，看到老杨板着脸坐在那瞪着她，实在心虚得不得了。

“问你话哪！九点的时候我问你，你不是在家了吗？我九点半进门，你在哪呢？啊？”

安安被老杨的大嗓门吓得酒都醒了一半，这才想起来，和新同事的圣诞派对从头至尾都是瞒着老杨的。恰好他有工作，离北京有几百公里，安安偷跑出去玩根本不会发现。九点一过，老杨特地打电话过来查岗，安安小小地扯一下谎自然能糊弄过去。

“你管我？圣诞节出去玩一下怎么了？”小姑娘越是心虚越不愿意认错，翻着白眼找机会要溜到卧室去才行。

“我管的就是你！”老杨蹭地一下起身，枯坐了几个小时的怒气一下就冲上脑门。“学会撒谎了你！”他实在气急了，抄起桌上的杯掷出去，玻璃茬溅出几米远，吓得安安遮着半边脸退了几步。

他也知道自己过分得很，可闹到这个程度他也不知该如何收手，愣愣地进退两难，才想迈开腿去安慰小姑娘。

安安才不管旁的，你横我当然要比你还横才行，气势上决不能输。茶几上还剩下的半套茶具，她冲过去几步，两手一挥把一应水具掫在地板上。“出去，这我家！不过了！”安安生起气来厉害得像个小母老虎，丝毫不示弱，小手指着门口一定要老杨离开。

好汉不吃眼前亏，老杨不想吵吵得太厉害免得被邻居听到，转身出门，还不忘嘱咐小丫头不要碰碎玻璃，等他回来收拾。

安安原本晕晕乎乎得困意十足，可经这么一闹半点睡意也没有，更神奇的是没有一丝想哭的情绪，只是气得有些手抖。小姑娘异常冷静地卸妆洗澡，直到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时才缓过神来，一半头发还湿着却也没心思再打理。呆呆地坐着，前因后果想了几遍，才知道自己的自由少得可怜。

这里才不是她的家，完完全全都是老杨置办的，自己竟然还把人家赶出去，实在没道理。想要有自由当然要经济独立决不能依靠老杨，不然就是要寄人篱下看眼色。她倒是个执行力极强的，翻出行李箱收拾应用之物，换了衣裳扣了帽子出门叫车，这个动作行云流水好不拖沓。

北京之大，可以投奔的住处倒也不少，只是她也不是受了委屈只会回家告状的脾气，找了家安全干净的酒店落脚，绝不将就。

杨九郎哪敢走远，去便利店买了盒烟一口气抽了三根才平复了突突乱跳的心脏，想想自己被安安赶出家门依旧窝火。小丫头第一年入职，听什么看什么都自己亲身试一试，上次因为她抽烟已经狠狠教育了一次，这次竟敢趁着他不在家撒谎偷偷出去喝酒，杨九郎想起来一阵阵地后怕，心里的火气无论如何都降不下来。

眼看到了后半夜，家里还有一地的碎玻璃等着收拾，老杨想这个时候安安也该睡了自然不用再吵，先把残局收拾了，天良了再慢慢哄她就好。有安安这样的小媳妇儿，没有颗当爹的心怕是不成了。

才到楼下，看见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司机正帮着个女孩子搬行李。

“安安？你干嘛去？”老杨紧走几步，拦着她不让安安上车，声音几乎颤抖着，“大半夜的去哪啊？”

“我们还是分开冷静一下吧，吵架摔杯的日子我过不了。”安安一脸严肃，变了个人似的，语调冷酷得吓人。“其他东西我过两天再来拿。”

“别闹！耍脾气还上瘾了？回家！”

“这你家，不是我的。我也是个独立的成年人，别拿当孩子。”

她把见过的冷酷决绝全都搬出来表演，才没有同以往那样哭哭啼啼娇弱无依，是时候给老杨一点颜色看看了。

眼见着安安要钻进车里，杨九郎拦不住，只好强行挤到车里，一定要跟到目的地。小家伙翅膀硬了，不受管，老杨自己气敷敷地竟不敢再多说什么，低眉顺眼地把自家媳妇儿安顿到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