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我有小半日没见到你，怎么着也相当于一个秋了。”

银尘无奈的摇摇头，“那趁着还有两个秋，我们赶紧上路吧。”

“上路？去哪儿啊？” 麒零竟然把自己说过要回福泽镇的话给忘光了。

“当然是回福泽镇，我对我们的苍银酒馆很感兴趣。”银尘刻意把我们的三个字重读了出来。

“啊？我……我虽然也很想念我们的苍银酒馆，可是呢，我又觉得福泽镇也太小了，不如……不如我们就在雷恩城重新开一家苍银酒馆吧。”

“那怎么行，再怎么说也是你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嘛，我不嫌小的。”银尘一边说着，一边把收拾好的行李丢到麒零手上。

“走吧，回去晚了，万一账房把我们的酒馆抬跑了，我也会不开心。”银尘说着已经转身出了门。

酒馆老板望着两位身份成谜，容貌出尘绝世的男子一前一后出了门，心里美滋滋的，希望这两位神秘尊贵的客人能多光顾他几次。毕竟每住一次店，就搬空一次家具，给一袋宝石的客人，别说平生，就是三生也难得一见。只可惜，为什么这次的床被留下来了呢？是对我买的床有什么不满意呢？老板百思不得其解。

麒零，银尘二人缓缓踏上去往福泽镇的路。麒零一路上见山上山，说是要给银尘采集新鲜的茶叶；遇水下水，说是要去捞鱼，让银尘尝尝他如今已经练的天下一绝的烤鱼。银尘全程都依着麒零，不管麒零提什么要求，银尘都是淡淡的一句：“好啊”。

之所以麒零一路拖延行程，当然是因为福泽镇。这么多年里，他连福泽镇还在不在都不知道，更别说，福泽镇的苍银酒馆了，那也只是在他的梦境里存在过罢了。

麒零烦闷的都快把自己揪秃了。但偏偏银尘一副对苍银酒馆无比期待的样子，这让他迟迟不忍心告诉银尘真相。

麒零将一尾烤的外焦里嫩，香气逼人的鱼递到银尘眼前，银尘清冷的眸子在火光的映射下，染上了一层红晕，让他清冷温和的气质中，多了几分逼人的霸气。这漆黑的夜里，他静静的坐在夜的中央，所有的黑暗都向他尘服一般，只敢低低的匍匐在他远远的周围，不敢靠近属于他的领地。

银尘缓缓接过香喷喷的烤鱼，他用手轻轻取下一块鲜嫩的肉，放进嘴里。

麒零满怀期待的望着他，眼里全是对夸奖的渴望。

银尘望着如同小狗般摇尾乞怜的麒零，面露微笑的说了声：“嗯，不错。”

麒零立刻像得到夸奖的小狗一样，向前一扑，下巴抵在银尘的腿上，摇晃着脑袋。

“麒零”

银尘还是不太喜欢与人如此亲密，身体的本能抗拒着，但他的手僵硬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落到了麒零的头上。

“麒零，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啊？”麒零延着银尘结石的大腿，环上他的腰，后又攀上他的肩颈，如同一条柔的魅惑的水蛇。

“麒零，你用什么烤的鱼？”银尘立刻发现事情有异，仔细对着鱼闻了闻，是迷青。这是一种生长在淡水边的普通药草，人们常摘取新鲜潮湿的叶子，用它燃烧的烟来治疗身体以及精神疾病引起的食欲不振，精神不振。

但多年生，干枯的迷青药效就要强的多，吸收过量，就会像麒零现在这样。

“没什么呀，就是河边摘的野草。” 麒零一边说着，一边窝进银尘的怀里，双手不老实的开始扒银尘的衣服。

“麒零，你冷静点。”银尘抓住麒零的双手，将他双手锁的死死的。麒零还想要伸出他的魔抓，却发现丝毫动弹不得，他多一分力反抗，银尘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一分。麒零手臂肌肉线条紧绷，使出了全部力气，银尘却仿佛只是在握着一盏茶杯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麒零见斗不过，便开始撒娇耍赖。“银尘，你欺负人，你欺负人，我不服，你把我手放开，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你。”

银尘无奈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但仍是没有放开他。

麒零见撒娇都不成，就开始装可怜。“银尘，我疼，你放开我吧。”他双眼眨巴着，眼底却不似平日里那般纯真，脸颊涨红。

银尘不忍心伤着他，松开了手。

麒零见缝插针的，立刻扑了上去，银尘被他扑了个措手不及，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麒零将银尘压在身下，抚摸着他俊美的脸庞。

“麒零，你冷静点，你中毒了。”

麒零在银尘的耳边厮磨着，最后齿间轻咬着银尘的耳垂，“我早就中毒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中毒了。”

“麒零！”

银尘一个翻身反将麒零压到身下，无数的灵器从银尘身体里炸裂般的飞出，填满了整片天空。

麒零瞬间，清醒又迷茫。他清醒的是，他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他知道银尘因为刚刚发生的事生气了。他迷茫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清醒了吗？”

麒零头点的如同捣蒜，他心猛烈的跳动着，带着。。的余温，带着对银尘泠冽目光的恐惧。

银尘双眼泛起神秘莫测的光芒，这份自眼底，由内而外的散射出来的，仿若星耀的光芒，

果不其然的，麒零眼前又是一黑。

“银尘”

麒零愧疚的喊了一声，想要习惯性的伸出手去，但在接触到他衣衫一角的瞬间，又触电般的缩了回去。他怕自己的触碰会更加激怒银尘。却没料到，银尘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又问道：“现在，清醒了吗？”

“嗯”麒零诚恳的使劲点头，眼睛看不见，到也缓解了一些他的尴尬。银尘还在关心他，说明银尘也没有太生气。麒零如释重负的轻呼一口气。

但他这分安心不该来的这么早，因为下一刻，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却发生了。

是银尘把他带到河里，为他清洗身体。河水清澈微凉，反射着粼粼月光。银尘结实的胸膛，完美的倒三角后背曲线一览无余的呈现在麒零眼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看见了。

靠在银尘的肩上，瞧见他肩上全是一排一排整齐的牙印，麒零不禁脸一红，全身又是一股血气上涌。他闷闷的低沉的唤了一声：“银尘”

看见麒零羞怯的可爱模样，银尘为他清洗的双手反转了方向。

虚无，绝对的虚无。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更没有自我。在一片绝对的虚无里，有一个我。就像无限广阔死寂的雪域里，有一颗小嫩芽。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观察者。小草不知道自己是小草，它只是仅仅的存在。

后来，也或者就是现在，或许是很久，也或许没有多久，因为时间才刚刚开始，没有刻度，无人知晓到底是多久。一个声音传来，“银尘”。这声音就像一股清风徐来，小草被摇动了，现在它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动，与这茫茫的，死寂的雪域不同，它是与死寂不一样的存在。

“银尘，银尘……”

声音不断的传来，就仿佛是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这名字仿若盘旋的清风，一直围绕着小草，恋恋的盘旋。

再后来，小草有了意识，它喊道：“麒零，麒零……”就仿佛是对清风的回应。

在无法用时间和空间度量的虚无里，两个声音一直互相呼应着。久而久之，银尘渐渐有了意识，他睁开双眼，但仍是一片虚无。但他渐渐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不断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这一声接一声的，滴答声让他内心安静不少，似乎，从此他有了时间的刻度尺。

这滴答滴答的声音响了大概几十万次，他已经彻底的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像小草已经习惯了清风，只要清风在，他，就可以摇曳，它就知道，自己不是一片死寂。

但突然在某一个时刻，他再也没有听到嘀嗒声，无论他多么的努力，多么的全神贯注，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失去了时间刻度，他恐惧，焦躁，愤怒，他再也无法沉静。

但更可怕的是，很快，他连清风也失去了，那个悠悠传来的，一声一声的呼唤也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到绝对的虚无。可他已经不是他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死寂，知道自己可以摇曳，所以现在的虚无让他绝望，让他恐惧，让他愤怒。

然后，一道刺眼的光线撕裂了虚无，有明有暗，有声音，有温度，有色彩。

一片猩红，整个世界一片猩红，一股奇怪的，又熟悉的味道传来，是血的腥味。

为何这血腥味的里面掺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记忆尚未恢复的银尘本能的喊出了两个字。“麒零”

就在他发出声音的一瞬间，整个世界排山倒海的涌进他的脑子里。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信息，脑子要炸开一般，万千种神经被激活。欢乐的，痛苦的，温暖的，冰冽的，清晰的，模糊的，追寻的，被追寻的。

他，银尘，恢复了记忆。

他看着眼前无限汪洋般的猩红，心里生出一股可怕的恐惧，这是他从不曾想过的结局。

不会的，不可能的，我说过，我会回去，我说过，让他等我回去的。

“真可惜，他死了。”

银尘望着眼前一团飘渺的白色，瞳孔紧缩成一条细缝，杀气从他的身体喷薄而出，卷动着他银灰的袍子，冽冽翻舞。

“我可舍不得杀他，他是为你而死的。你听到的那三十三万又三千的嘀嗒声，就是他一滴一滴的鲜血。”一个熟悉的，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似乎是从眼前这道白色的魅影中发出的，又似乎从极其遥远的方向传来的。

一脸悲切，怆然的银尘强压下心中撕裂般的痛楚，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泠冽。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哈，哈，哈，不愧是仅次于完美容器的王爵，现在的你，或许更完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