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力更生

总蹭饭是不行的。

殷浩存拿出最后走时，先生资助给自己的笔墨。

点好油灯坐在桌前开始抄写。

三两银子一本，这点小钱如今对于他来说还是重要的。

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将笔尖收敛了锋芒。略微带些生涩，却显露一点的风骨。

一篇默下，很是工整美观。

一鼓作气默写半本，半点修改也无，有道是下笔如有神，如今最难的都不是默写，抑或是其他的，只是要装作字迹很不熟练的样子，不能露出了锋芒，却又要保证美观流畅。

接近子时油灯将灭，如今还剩下一小部分没有写完。他收好了笔墨，洗漱休息。

隔天一早，天微微亮，起床给自己熬了一锅快要糊了的粥，面不改色的吞咽完。

看着空碗，他决定还是先把小下属救来吧。

他记得，是夏阳县东湖乡一座城隍庙。

洗漱好后，继续昨日没有抄写完的部分。

待阳光洒满院子，殷浩存收笔。

细细将纸封存成册，题上书名，细想想，又提笔描画一幅丹青，为其题诗留名，末尾注“善阳居士”。

许是自己也觉颇为好笑，暗自讪笑片刻才放笔。

等墨水干后，将其夹在自己所抄书中。又匆匆离别了这刚回的家。

摸着身上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十文钱，他搭了牛车进城，镇上对他知根知底，行事还是去县城为好。

一路上，颠簸的牛车让他瘦削的身躯吃尽苦头，却要保持风度听老伯夸他终于积极向上，一路上附和赶车的老伯东家长西家短，偶尔牛走走停停要吃草，又说起了农事。

不过半饷，想起如今读书人不善农事，又喏喏住口。

一个时辰后，被晒得口干舌燥的殷浩存终于在城门口得到解脱。

老伯告诉了他下午回程的时辰，便与他分别两路。

看着城门上写着“青阳县”，这就是他今生仕途要开始的地方。

过一久的县试要在这里进行。但如今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来此谋生的过客。

排队进城后，喧闹声往来不绝，可殷浩存径直朝书店而去。

县城已经可以了，有县学之故，书肆也多了几家，但有名的不过一两家而已。

如今学子休假半日，书店中也多是学子，人多但挺安静。

大多默默挑书。

书肆题“浩瀚居”，实则书少的可怜，在殷浩存看来是如此的。

信步走向柜台，将书放置其上，“卖书。”

听到声音的掌柜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不是时常来接抄写的。

于是拿起他的书，仔细检查起来，“咦？你这字倒有些意思……”掌柜看得啧啧称奇。字迹工整，字法青涩，却是青涩得熟练模样。

引得老板多看了几眼。最后斟酌着说：“四两。”

比平时多了一两，殷浩存可有可无，点头答应。又将刚抽出来的画作递上前询问：“掌柜的给个价，小生也想卖画。”

掌柜拿起一看，更是惊奇，画风不拘于古法，如此倒是令他对殷浩存欣赏不已。

“用笔秀劲潇洒，多而不乱，少而不疏，芳兰数丛，浓墨画花，秀逸多姿;浓淡疏密，墨色淋漓，天趣横溢，神理俱足。”掌柜经营书肆，眼见自然有，如今点评起来可谓是有的放矢。不过随即又摇头“可惜可惜…”

可惜了用纸太差，题名也无刻章，一张好画被拖累了几分，美中不足…

有来结账的学子，听到点评好奇不已。都知道掌柜的文学涵养极高，所以极少有被他如此称赞的作品。

纷纷好奇前来观看。

来人行礼有貌，殷浩存也回礼，对方见他并不高傲，有些惊喜。这县城就这么大，学子皆聚于此。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有才之人，而且并没有一般恃才傲物的怪癖，所以他也生出几分结交之意。

“在下郑渊，可否借贤兄佳作一观！”

“请！”殷浩存乐意被传看，这幅画没问题，但用纸布局稍差，有些优秀得鸡肋。

若是有人惜画，倒可以多卖些银两。

一时间，主人大方授意，书生们也三两聚在一起传观。不时有惊叹声响起。

所料不错，最后掌柜思量片刻，还是给了五十两。对于自成一派的画风，这个价位其实都有些少了，最后掌柜有些痛心的送了他一些略好的纸张，希望他下次能用心做画。并表示欢迎他再来买画。

殷浩存毫不扭捏的收下。顺带交了朋友，出门摸着五十两的银票，感叹颇多。

以前他的画作千金难求，如今却让对方颇为犹豫的给了五十两，颇有些凄凉。

在钱庄兑了些碎银铜钱，去车马行租了车辆，最后对车夫说道：“去东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