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2

云深不知处常年开设学堂，玄门百家中，蓝启仁享誉“德高望重”的美名，因“严师出高徒”的特点，手下教出不少优秀的能人异士，不少世家慕名将族中公子送到姑苏来，希望学有所成。

接待各家送来的公子的事务按理来说该是蓝曦臣或者蓝忘机的分内之事，恰逢近几年蓝曦臣开始学习接手族中事务，这几日蓝忘机闭关尚未出关，接待之事便落在了年仅14的蓝玉成头上。

这位蓝三公子虽说年纪尚轻，办事效率确是高得让人无话可说，仅仅一个早晨，他便将来客的寝室全部安排妥当，并安排人手，带着这些世家公子逛了一圈云深不知处，将常去、不可去的场所介绍了一边。

“若是求学期间有什么需要的或者缺少的日常用品，请务必及时列出清单，在下会派人安排，对了，若有什么事，我寝室就在东院第三间，门上悬挂的牌匾刻着‘羽室’字样，多数时间在下都会在，直接去寻我便是。”

“作息？嗯…云深不知处卯时作亥时息，钟声一响，若非事态紧急，还请公子待在房中勿要随意外出。”

“山门外规训石上刻有我们姑苏蓝氏的家规，请阁下务必熟记于心，莫要触犯才是，否则外客若是多次违反姑苏蓝氏家规，便要去祠堂领罚……啊，掌罚者并非是在下，而是我次兄蓝湛，蓝忘机。”

“嗯，我次兄吗？近日他确实是在闭关，不过出关也就这几天了……倘若没有其他的事，那在下便先告退，公子请好生歇息，过几日就要正式开学了。”

……

前来求学的世家弟子不少，蓝玉成作为总负责人，一整天下来几乎脚不沾地，待到安顿好所有来客时已然入夜，好不容易得闲，一道由远到近的呼唤令他再度打起精神。

“蓝三公子！”

蓝玉成寻声看去，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云梦江氏的江澄和魏无羡，尤其是后者，见到蓝玉成的时候，十分热情地冲他挥挥手。

“江公子，魏公子，”待人走近，蓝玉成冲二人颔首，面带微笑，温声问道：“二位来寻在下可是有事？是寝居里有什么缺少的吗？我这就派人去……”

“哎哎哎！”见蓝玉成这副紧张的模样，魏无羡连忙摆手，道：“蓝三公子，你别紧张，我和江澄就是吃饱了出来散散步，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儿，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聊聊天。”

“……啊？”蓝玉成闻言愣住，“聊天？”

“对，聊天！”魏无羡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两包油纸包裹的糕点，塞给蓝玉成，说道：“路上买的，你收着。”

“不不，我不能要……”

古人云：无功不受禄。

魏无羡的举动太过突然，蓝玉成怔愣一瞬，回过神来连忙推拒：“魏公子，我不能要。”

“哎呀，收着吧。”魏无羡不由分说地将糕点塞进蓝玉成怀里，道：“蓝三公子，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不由得心生亲近。对你，我是一见如故！只是一眼，我就想，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喏，小小糕点，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这……”蓝玉成推拒不过，哭笑不得地看着魏无羡，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众所周知，蓝玉成自小在亲生父亲膝下长大，因年龄最小，青蘅君对他非常包容，从不要求他恪守家规，也不常将“礼仪廉耻”、“之乎者也”挂在嘴边，故而，姑苏蓝氏一众弟子之中，蓝玉成性格稍显活泼。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自来熟，魏无羡的热情令年仅十四岁的蓝玉成手足无措，涨红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在家里就是这副样子，蓝三公子，你别介意，”江澄看不下去，拉住魏无羡的胳膊，连忙向蓝玉成解释，“这家伙在家里随心所欲惯了，若是冒犯了蓝三公子，还请海涵。”

“这倒无妨，”蓝玉成摇摇头，一双浅棕色眼眸看看糕点，看看魏无羡，脸上挂不住疏离的笑容，肌肉放松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今年负责接待学子的是在下，二位在云深不知处期间，若是遇到了什么困惑之事，来寻我便是，在下定会尽力而为，绝不含糊。”

“不过……”蓝玉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糕点还给了魏无羡，逼着自己不去看它们，双眼目不斜视地看着二人，解释道：“家中近来要求我忌口甜食糕品，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我不能收，抱歉。”

东西被退回，魏无羡倒也不恼，笑吟吟地看着蓝玉成，只叹“也罢也罢”，随后又扯起别的话题。

“蓝三公子，我们二人都是今年第一次来姑苏，云深不知处内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需要注意的？……”蓝玉成思忖片刻，认真道：“需要注意的只有一条，便是熟读山门外规训石上的蓝氏家规，勿要触犯违反便是。”

“对了，蓝三公子，你们家……夜间派人夜巡，一般都是怎么安排呀？同我说说呗。”魏无羡突然问道。

蓝玉成不知魏无羡为何会对他们家夜巡之事感兴趣，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一般会在月初进行安排，轮到谁就是谁，次日休息，不过近来我长兄外出有事，次兄闭关，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在下和几个族中弟子轮番巡夜，今夜刚好是我……”

“啊……今夜是我巡夜……！”蓝玉成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此等重要的事，面露惊恐，连忙对魏无羡和江澄道：“江公子，魏公子，恕在下失陪，今夜轮到我巡夜，我这就要去山门口与巡逻弟子对接了，抱歉。”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刚迈出几步，又想起不告而别实乃失礼之举，又返回冲二人颔首行同辈礼，末了对他们二人说道：“云深不知处内入夜不可外出，二位还请早些回寝歇息吧。”

言罢，蓝玉成便先行离开了。

亥时至，钟楼传来阵阵敲钟声，不多时，声响渐渐止息。少年腰间悬挂佩剑，踩着月色穿过庭院。

“玉成。”

一道清冷地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玉成闻声驻足，回首望去，声音的主人立于走廊拐角处，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

“兄长，你今日出关？”蓝玉成面露惊喜，他没想到蓝忘机会今日出关。

蓝忘机动身向蓝玉成走进，“嗯”了一声，在距离他一步之处停下，淡淡说道：“你忙了一天，回去休息，这几日我来巡夜。”

蓝玉成从不跟蓝忘机或者蓝曦臣客气这些，听他这么说，面上立马挂出一副欣喜的神情，笑道：“好啊，那就麻烦兄长替我一回啦！”

蓝忘机颔首，只道一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