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少年初出江湖险

白衣梦剑录 第九回

少年初出江湖险

热闹的茶馆内，新来一名休息的行客。

小二披着毛巾笑脸吟吟地问道：“客官，可是要些什么酒水茶点？”

行客把斗笠竖着贴桌脚放置，微笑着对小二道：“来一份茶，两盘柿饼吧。”

“好嘞，小的这就给您准备。”小二擦了擦桌子便回去倒腾物什。

行客左右环顾，这城里远近闻名的小茶馆内，各式各样的人物鱼龙混杂。有来往商贾，有江湖侠客，有官府衙役，也有普通百姓，他轻笑一声，走出店外，将自己的斗笠挂在门柱上。

时值雨后初晴，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雾气，加上又是一天清晨，凉气更甚。小二上了一杯热茶，道：“客官您先用着，这是小店的赠品，不收钱，暖暖身子。”

“谢谢店家。”行客礼貌一笑，便端杯小饮，他似是在心中计算着什么，手叩桌面。待叩至第三声，他放下茶杯，静静等待。

不多时，茶馆外又进来两名同样打扮的行客，见到他后纷纷入座。小二连忙上前问道：“两位客官您要点什么？”

行客道：“再多加两盘柿饼。”

“好嘞，小的这就去准备。”

一名行客脱下斗笠，露出脸上一条斜行的刀疤，另一名行客尖嘴猴腮，此刻在心中不停盘算。

“大哥。”刀疤率先讲道，“那小子已经跟踪我们五天了，我们甩不掉他，这可怎么办？”

“是啊大哥，我估计这和之前那个小子是同一派的，光我们三个不好对付！”尖嘴猴腮的行客也担忧道。

行客轻轻一笑道：“你们真以为此次出行就我们三个一起跟着师叔吗？”

刀疤闻言先是一惊，而后一喜，道：“莫非，莫非师父他老人家也来了？”

行客摇摇头：“师父当然不会来，但是我们的师伯和师叔情同手足，现如今师叔惨遭毒手，师伯又怎么会坐视不理？”

“那师伯现在在什么地方？”尖嘴猴腮脸似是寻到了救星，大喜过望。

“我们出门的时候，师伯就跟着一起来了，只不过他和师叔任务不一样，但我们相隔不远。”行客道，“师叔一出事，我就给师伯飞鸽传书，他让我们在这里等候，自己快马加鞭赶来，我算着这日子，差不多快到了。”

“大哥不愧是大哥！”刀疤笑赞，“我说怎么大哥一直像没看到后面那小子一样，原来大哥早有谋划！”

“大哥，那小子估计也快到了，我们把他引到这里，会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尖嘴猴腮脸道。

此时小二端着两盘柿饼上前，行客便闭口不谈，简单谢过，待小二走远，才开口道：“城北有间破败的城隍庙，我与师伯说好，在那会合。”

话音刚落，边听到门口传来小二一声：“客官您要点什么？”众人循声望去，一白衣公子手持长剑走进茶馆，他左右环顾，寻到了一处偏僻之地，道：“要一份热茶便可。”

白衣公子放下长剑，坐在偏僻处，似是安静喝茶，眼睛却有意无意瞟到行客处。刀疤骂道：“这小子竟然还跟到这儿了！”

行客轻轻一笑：“他和之前的那个人不一样，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涉世未深，好对付得很。”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城隍庙？”尖嘴猴腮脸道。

“既然客人都来了，那我们自然不能让客人久等。”

说罢，他大喊一声：“小二，结账！”排出一排铜钱，道：“不用找了，剩下的就是给你的小费。”

小二受宠若惊，连忙从屋外给他取下斗笠，笑道：“这位客官慢走。”

行客戴上斗笠，若有深意地拍拍小二的肩膀，便出了茶馆，一头栽进茫茫雾气之中。其余二人也戴上斗笠，快步跟进。

白衣公子见三人脚步急促，心中若有所思。他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边走边道：“小二，结账，不用找了。”说罢，也跟着快步走出茶馆。

唯有小二看着今早的“怪人”和桌上的银子，挠挠头不解道：“难道今儿个财神爷上门？”

三名行客快步赶路，几乎要隐于街上的人流之中。白衣公子心中略显焦急，他快步追赶，不多时，便被他左带右拐，渐渐跑到人迹罕至的街道上，再往后，便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偏僻小路。忽而一个急转，先前跟着的三名行客突然不见踪影。

白衣公子心中一惊，他想到可能那三人已发现了自己。但事已至此，他必须要硬着头皮找到他们。面前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城隍庙，庙里还有一些未燃尽却熄灭的香火，庙内伫立着一个残破的城隍爷像，整座城隍庙看起来十分荒芜。

白衣公子慢步往前，手中紧攥着一柄暗器，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凌厉的破空声，白衣公子反应迅速，抬手一扬，手中暗器也破空而出，两柄暗器在空中相击，竟擦出火花，双双坠地。

“九凤翎羽！你果然和之前那个姓唐的是一家！”庙外传来一阵大笑，而后四个中年男子从庙外缓缓走进，封住了出路。

除了之前的三名行客外，还有一名身着锦衣，两撇浓须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圆胖，但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不愧是武夷派闻名天下的‘乌雀衔枝’，能使用这种暗器手法的人，江湖上怕是只有武夷派的谈剑真人吧？”白衣公子道。

“唐家的人，果然名不虚传。”谈剑真人捻着胡须道。

正如谈剑真人所说，白衣公子，就是唐思贤。

之前唐思贤告别众师兄后便一路东行，前往福建武夷山，但在半路上偶然看到那三名行客正在招呼一辆马车。他心中疑惑，看到行客所穿与唐庭远口中的青衫人别无二致，心中更是确信。此后，他一直跟踪这辆马车，直到入城前，三名行客突然从村里叫来一名车夫，交代几句便自己进城，而车夫却赶着马车从另一边驶去。唐思贤心中纠结，但他觉得唯有跟着这三名行客，才能将短刀夺回。因此他放弃追赶马车，一路跟踪行客至城中。

“这个小子，一直跟着我们，还以为我们没发现他！”刀疤恶狠狠道。

“就是，真把自己当武林高手了？”尖嘴猴腮脸得意道。

唐思贤淡淡道：“原来你们一早就发现了我，一直不露声色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

行客道：“正是！你们唐家人先杀我武夷门人，再杀我师叔，这个仇，我们武夷派非报不可！”

“既然你们一早就发现了我，为何不像个男人一样找我报仇？反而把我引到这里。”唐思贤道，“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武夷派的废物！”

“你！”行客气急败坏，而后冷笑一声，道，“姓唐的，你别嚣张！今日我们师徒四人在此，你就是插翅也难逃！”

“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唐思贤道，“你们把我大师兄打成那个样子，我正好替他报仇！”

“唐家堡的人，果然硬气。”谈剑真人道，“你们唐家人杀了我师弟，我虽然不能手刃真凶，但今日取你的命，也算是告慰我那师弟的在天之灵。”

“那就看看，谁能取谁的命！”唐思贤长剑出鞘，空中挽花，只听“叮叮叮”三声，三枚暗器被打落，他冷笑一声：“原来武夷派只会发发暗器，没有真功夫。”

谈剑真人仰天大笑，突然喝道：“好！今日我就来会会你，你们三个不准帮忙！”说罢，他纵身一跃，向唐思贤拍去一掌。唐思贤长剑入鞘，后退几步，手上暗使内力，格开谈剑真人的一掌。

谈剑真人冷笑一声，右腿猛然出击，唐思贤纵身一跃避过一击，而后双拳连打，直逼谈剑真人面门。但谈剑真人是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江湖，在唐思贤起身避开之时便已料想到他的招数。于是他回身避过前三拳，而后右手凝聚内力，奋力一抓，使出武夷派“游爪功”擒拿手法。唐思贤心中一惊，但见谈剑真人手臂一扬，他顿觉自己右手突然受到一股猛力，带着身体旋转，而后谈剑真人踢出一脚，正中唐思贤腰间，唐思贤吃痛不过，跌落下来。

一旁的三名行客见唐思贤不是谈剑真人对手，洋洋得意，刀疤嘲讽道：“原来你们唐家的人都是这路货色。”

唐思贤冷笑一声：“不过是被你猜着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再来！”说罢，他长剑出鞘，一剑刺向谈剑真人，谈剑真人轻笑一声，只听“唰！”一声响，他的长剑也飞然出鞘，两剑若金石相击，剑风环绕，杀意腾升。

唐家的剑法是阴阳兼蓄，刚柔并济，而武夷派的剑法则是快捷轻灵，借力打力。虽说练至大成者，唐家的剑法可胜其一筹，但谈剑真人身为武夷七剑之一，身负几十年深厚内力，对比唐思贤这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后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从一开始唐思贤便占了下风，才交手不过十招，便转攻为守。

谈剑真人一直都想不明白，风剑真人说是武夷派现任最强七剑之一也不为过，为何会死在一个中了毒的唐家弟子身上。就算唐庭远是唐家弟子中武功最高强的一位，但毕竟是江湖后生，内力与剑法的差距难以弥补。所以此行一来是为了给风剑真人报仇，二来是想看看唐家弟子是否真如他的弟子所说一般武艺高强。

但今日一试，仿佛唐家弟子也就和众门派弟子一样，没什么不同。

“我总觉得你们唐家人诡计多端。”谈剑真人边打边道，“就你们唐家的剑法，怎么就能杀了我师弟？你们定是用了什么诡计让他上当！”

这与之前风剑真人怀疑唐庭远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唐思贤面对的谈剑真人，却不像风剑真人一般自负。

“明明就是风剑那个老狗技不如人，才被我大师兄杀了。”唐思贤冷道，“我大师兄武功盖世，杀一个风剑老狗有何惊异？”

谈剑真人冷笑一声：“好一个唐家弟子！今天老夫就替唐岳坤那老儿教教你，什么是尊师敬长！”说罢，他手上劲力暗增，剑势加快，唐思贤突感对方来势汹汹，手上长剑一扫，凌厉一挥，一招“万叶飞花”，逼退剑势。但一招过后，对方长剑又如雨点般刺来。

“唐家的小崽子！你今日必不可能活！”谈剑真人怒喝一声，脸上的肥肉凝成一团，唐思贤道：“看到这一脸肥肉我都觉得恶心！谈剑老狗，你尽管放马过来！”

二人你来我往，剑风环绕，时不时响起金石相击之声，一旁的三名行客想要帮忙却一直找不到时机。忽然，只听“叮！”一声响，两把长剑纷纷飞出，插在地上，二人已由比剑转为拳脚。

但见谈剑真人出手一拳，唐思贤侧避格开，回身一招“游龙惊凤掌”，掌力浑厚，刚猛之至。谈剑真人也不甘示弱，抬手一掌，迎面而上。二掌相对，内力激荡，震得周围三人纷纷后退几步。

三人面面相觑，均面露惊色。想不到这唐家弟子虽然年轻，但却仍然可以与谈剑真人有来有回，幸好他们没有与唐思贤硬碰硬。念及此，其余二人均在心里感叹大哥心思缜密。

而此时，唐思贤与谈剑真人正一动不动，以掌对掌，谈剑真人虽内力浑厚，但一时之间也难以解决唐思贤。二人对掌冲真气，虽一动不动，但都知道，此刻比拼的就是二人的内力与韧性。

不多时，唐思贤便觉稍稍吃力，他咬紧牙关，强撑下去，虽然额头豆汗如雨，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吃力的表情。唯有谈剑真人知道，几十年的内力差距，一时之间难以弥补。

“你们看。”行客对着尖嘴猴腮脸道，“师伯和那个姓唐的都不动了。”

说罢他拿出一枚墨花镖，冷笑道：“看来今天我们兄弟三人立功的机会到了。”

其余二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冷笑着掏出墨花镖，道：“没错！今儿个就是我们立功的日子！”

唐思贤眼睛一瞥，见他们三人手持墨花镖，心中顿时便明了。但无奈正与谈剑真人对掌冲真气，此刻正值紧要关头，连开口说话也不能，稍有闪失便会被真气反冲，受到严重的内伤。但也就是这一分心，手上内力稍减，被谈剑真人寻到空隙，又加了一分力道。

“武夷派真是卑鄙无耻！”唐思贤心中焦急，眼见那三枚墨花镖打向自己，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