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菊花

薄晴把容湛赶出寝室，“嘭”的一声关上门。

容湛的被子和枕头都已经被拿走了，但凌乱的床单还是可以看出，昨天晚上，上面躺着两个人。

薄晴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过去想把床单拉平。手指接触到床单的那一刻，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回笼。

空调整夜没关，透骨的冷气逼的薄晴在床上乱动，试图在床上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

最后不知怎么回事，他窝到了容湛怀里。容湛则把他圈在怀里，似乎还用下巴蹭了蹭他发顶。

后半夜薄晴可能是扭地太厉害，容湛把他抱的紧了点，吻了吻他额头：“乖，别动，好好睡觉。”

薄晴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上门。

咚，咚，咚。

他心跳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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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啦走啦，放学回家！今天我要玩一个通宵的游戏！”

周五下午，嘉陵三中空前热闹，许多学生摩拳擦掌，等待着大门打开的一刹那。

容湛依旧熟练地给弟弟妹妹发消息：

-ZHAN：老地方？

-男：不行

-男：郭叔今天有事，小卖部提前关门

-男：我们站隔壁张姐姐的饺子店门口等你

-ZHAN：OK

-宇宙无敌史上第一惨老二朗：不过话说哥，你为什么非得找个有人看着我们的地儿？我们这么大了，可以找棵树下站着等你。

容湛看完消息，愣了愣，似乎是心情不好地“啧”了一声，然后恢复正常，按住语音键，拖着懒懒地调子说：“你们这么好看，被坏人抓走怎么办？”

不让人看着，又被人抓走怎么办。

刚刚发完消息，容妈的电话又过来了：“喂？湛啊，今天是祖父祭日，一会儿把弟弟妹妹接回来了就直接带他们去公墓，啊。”

“行，妈，”容湛夹着手机，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东西你买吗？”

“对，到时候我去买。”

“行，妈，记得多买一束花啊。”

“知道了知道了，”电话那头，容妈答应着，“真是的这孩子，每次都去给人献花……挂了啊！”

容湛收了手机，转头看薄晴：“同桌，周末愉快啊。”

容湛发现，自从上次自己和他睡了一张床后，薄晴随时都在想方设法地躲他，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尴尬几乎溢出框。

“嗯。”薄晴随口应了一声，拉起书包就走。

“啧，不是，这又咋了？”容湛拐了下刘志强。

“唉行了湛哥，跟你睡晴哥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呗。你就别惹人家了。”

刘志强又往容湛身旁凑了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踩人晴哥雷区了啊，晴哥他妈妈......”

“……早就去世了。”

**

“晴哥晴哥！我在这里！”薄晴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冲他招手，“晴哥！富贵来找你啦——！”

“晴哥，这周末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带你敞开玩儿！”李富贵摩拳擦掌。

薄晴抬了抬薄薄的眼皮：“不写作业？”

李富贵一下颓了：“唉，可能这就是学霸的视角吧。”

薄晴小时候一直都是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那一款，十栋二单元时常响起这样的声音“你看看你这次考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再看看人家晴晴，你好意思吗？！”

于是和薄晴差不多大的这一辈儿小孩儿都对薄晴又喜又怕。

薄晴和李富贵一路走到单元门口，走到家门口准备开门时，薄晴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李富贵还是看了出来：“晴哥你是不是担心那对狗母子？没事儿，有我给你撑腰！”然后从角落里顺来一把清洁工落在这里的拖把，警惕地举了起来。

门一开，李富贵就在门口看见了一个人影，他大喝一声，举着拖把就冲着那人挥了过去：“看我一棒.…..？”

薄仪钟：“？？？”

李富贵看见是熟人，连忙尴尬地把棍子放了下来：“那啥……对不起啊薄叔，年轻人嘛，吼一吼，跳一跳，精神充沛。哈哈......”

薄晴无声地站在玄关处，整个人都隐没在阴影里，沉默地和薄仪钟对峙了许久，最终败下阵来：“……爸。”

“……嗯，回来啦。”薄仪钟也察觉到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格外僵，开口想缓解压力：“今天外公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外婆给妈妈织了毛衣，让我们帮忙寄过去。东西应该已经在顺丰了，去取回来，然后去看你妈妈。”

“好。”

李富贵看现在的局势自己也插不进去，于是把拖把提走：“那……晴哥你先忙？我晚上再来啊！薄叔叔再见！”

薄晴到了顺丰，去取了外公外婆寄过来的包裹。温昕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儿，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宠到二十岁以后又无缝衔接被薄仪钟宠，居然奇怪的没宠出公主病，反而是一身大家闺秀风范。

旁人都感慨，如果不是温昕害了那一身病，那她得有个多羡煞旁人的家庭啊。

薄晴回过神，把包裹打开，拿出毛衣抖开来。

毛衣是亲手织的，针脚很密，颜色是温昕最喜欢的浅青色。薄晴盯着看了许久，又重新整齐地叠好放在膝盖上。

薄仪钟开车，薄晴坐在副驾，又是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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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说多少次了公墓里别大吵大闹，尤其是你，容朗，你看看你妹妹，人往那儿一杵，多安静。”容妈站在前面，一边走路一边训人。

容朗缩了缩头，小声嘀咕：“她想吵也吵不了啊……”

“快走吧，上车。诶，你们哥呢？”容妈刚拉开车门，就发现大儿子不见了。“嗯……哥他说他去看望故人了。”容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把老公儿子女儿都轰上车，“等他一会儿吧。”

这头，容湛独自走在公墓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丝毫没有一点害怕。

你看着这里如此阴森，实际上，有人的挚爱正长眠于此。

容湛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座墓前，蹲下，把多买的一束菊花轻轻放下：“阿姨，我又顺道来看你了。”

墓前立着一张相片，画面上的女人笑得温婉大气，一眼就能看出，她生前一定是个美人。

“阿姨你知不知道啊，我们这学期转来一个新同学，长得和你有点像呢……都一样好看……”容湛不止一次企图弄清楚她到底叫什么，无奈墓碑上的字过于草率，并且年代久远，真心看不出来，只能勉勉强强看出几个数字和一个“温”。

容湛喜欢给她送花的原因很简单，简单到几乎肤浅——温阿姨长得好看。

他第一次到墓地来看望过世已久的祖父时，闲的没事到处晃，一眼就看见了容貌耀眼的温阿姨。

“温阿姨，我今天不能和你待太久，妈妈还在等我。诺，送你的小菊花，新鲜的。再见啦。”容湛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

墓园外的容妈冲容湛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回来。

容湛上了车，车开走的一瞬间，另一辆车驶了过来，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窗外的风景飞快地掠过，容湛眼前顿时一花。他没看清那人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薄晴独特的身型，也可能是受刘志强今天那句话的影响，他看那人一晃而过的修长双腿和清瘦的的背影，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不会是薄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