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鸢“……”
柳下鸢脸上堆着的笑容就好像斜坡上勉强堆起的圆滚滚的栗子,堆积得仓皇而掩不住尴尬,叫人轻轻磕碰,嘴角几乎挂持不住的弧度怕不是会立刻崩塌。
元歌三言两语打发了曹操,目光轻轻飘飘的指向她这边,两目清泓与她对望好似壶口衔杯,那欲含而欲出的水光潋滟明灭,
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她心头一揪,脑子里炸开三句话:
踏🐴!弟弟骂人被抓现行嘞!
还踏🐴是被元歌抓到嘞!
完淡啊伯达原主爸爸你弟弟要没了!
#柳下鸢“阿懿,我……我突然嗓子有点渴,想去倒杯水。”
在着火药味里泡着柳下鸢几乎要窒息,为了个打圆场,她顺着喉咙里一阵火烧火燎的不适嚼了一句。
无从选择地决定挡在司马懿前面,尽管柳下鸢心知肚明,对面人的目光想要跳过她会轻而易举。
司马懿“你是怕他吧。”
投在地上的影子改变形态,司马懿朝她转过头来,眼神冰冷得像是掉入冰窟,一股厉寒推开她的心帘,控制心脏律动的力道紧了又紧
少年明显不满意哥哥的反应,一点都不
眼角斜吊,眼眸里飞泻数不尽的轻蔑
柳下鸢禁不住怀疑,那如降泰山之沉重的目光会不会在顷刻里把他自己一副羸弱得与年龄不匹的身躯压垮
司马懿“放心,喝水也一样的。”
他丝毫不慌的样子如同一尊小小的塑像般挺然踞立,凛凛如寒的目光好似鹰隼自侧方恣羽袭来,眼里嘲弄占墨,昂头使呼之欲出的睫羽翼然,本就纤瘦的手指更和衣襟紧紧绞在一起,
司马懿“喝水要是能改变心态,江河湖海早被他们抽干了。”
眼圈微红好似杀意寒滚的狼,黑鬓倒垂,发针长直,末端发白而游在肩胛。憋着喉咙里的呜咽不敢长嗥,敢怒而不敢言。
司马懿“你说对吧,机关师大人。”
少年身上每一分不同于以往的颤抖都被她尽收眼底,似乎绷紧了身体,僵直了坐态便能掩住所有战栗。他的自傲就好比揉乱的布团,平时膨成一团,但在行人眼里展开,铺平,单薄得不堪一击。
元歌轻声嗤笑,眉心都荡漾着一种如风揺白柳,霜花慢凝般的安然,银白的长发悠然飘飞,好似能拖慢周围的时间,
元歌“对,可是只有不明事理的小孩子才总想着为自己辩护开脱,后悔他说过的所有鲁莽冲撞的话,”
元歌“因为不懂得什么叫一失言成千古恨,所以往往说得心无旁骛,事后又幻想着改变别人的心态。”
他的话锋一转,
元歌“伯达,你平时怎么教他的……连这种道理,也需要我来替你告诉他?”
眸光一凝犹胜千言万语,她不由得屏息凝神,空气干滞得吸不进鼻官
那股巨大的压迫好似鲲鹏无边的翅,她往哪边都无法逃出那羽翼统治的领地,
#柳下鸢“没,没有……”
对于面前这个元歌,柳下鸢懵逼加抓狂
关于其他人,挨千刀的原主司马伯达一个字都没告诉她,只说弟弟司马懿今年十六,自己年至十七,
匆匆交代就匆匆离去,还寄她一枚吊坠,说有事找他
柳下鸢嘴上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元歌,心里放浪形骸暴躁吐槽,司马朗这挨千刀的不配拥有爹一样的待遇。
他剧演杂了半道跑路的猴子咩?!
默默地把他家族谱往前倒了十八代,从头问候。
按他描述的光景推算,那她思量思量着主公曹操怎么着也该是风华正茂,正酾酒临江,意得志满的时候;蔡邕跟他女儿蔡琰也活得好好的,父女皆安;诸葛亮正是少年展宏图的青春少年,指点天书,激扬文字;至于元歌,大概还是个没失声的十二三岁的小娃娃吧……
手心狠狠摩擦吊坠的粗面,垂首而双臂相挽将眸光藏起,黑目失神而显得楚楚可怜,
脑海里,她的意识凝成小小身影,手里捏着吊坠,掌心光芒四射
实际上她找人正在气头上
#柳下鸢(靠!元歌今年到底多少岁!)
神色忧郁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俊朗的容颜上好似洒了一把灰尘,沾着人间迷蒙而无所措的烟火
身形颀长却显得削瘦,墨色的衣衫裹身,宛若夜中独立的寒柳一枝,星光在他身畔沉降
嘴角扑开一抹醉人的微笑,盯紧了就如漩涡般使人迷醉
柳下鸢(别踏🐴告诉我他今年还没够十六!你家小祖宗司马懿天不怕地不怕,自己上山喂狼能整得跟玩似的,)
#柳下鸢(都是狼口里下来的娃子还能被元歌吓成这样?!)
司马伯达沉默了一下,几乎透明的灵体若隐若现,唯有吊坠的光芒笼罩的地方能隐约使人捕捉到他的气息
“或许和你想得不一样吧,元歌的年纪确实长于我和仲达,”
“你若想把事情糊弄过去,最好别在司马懿面前。”
“正好,他中午不是要找你么。”
说罢司马伯达将她推出意识空间,
司马懿仍然像只发怒的猫儿,只是原本墨黑的瞳子里已隐隐有晦暗不明的血色翻滚,
索命的寒光好似卡住人的喉管死死收拢。
司马懿“……你自以为,能逃到什么时候呢。”
少年的眸光晦暗,鬓若堆鸦
他脸上浮现的在少龄之中不该出现也不该显露的厌恶使柳下鸢在一旁看得心疼
回头要向司马朗问清楚他弟弟和元歌的过节,这孩子,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元歌“难不成你就非要觉得,所有不顺心意的事情,全都出自我的手笔?”
他不陷入他眼底寒冰满布的深渊,清明的眸子愈发清明,即使是司马懿的诘问也打不乱他半分节奏
元歌“小孩子和长辈说话,最好放尊重一点,”
元歌“否则某一天你就会跟他一样,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下鸢“别说了。”
她冷声打断机关师的话
他眸中霎有不明的隐色遏住冰蓝畅意的水波,微微一愣,便是微笑拂面
她背身向元歌,迎向少年颤抖的双肩,墨衫与斗篷绽开无声的涟漪,柔柔的阴影将他笼罩
柳下鸢“在能弹指使你灰飞烟灭的人面前,何必自讨苦吃,乱说一气呢……”
轻柔地抚着他的额头,手指尖抹去滚烫的眼泪,话语柔软,好似弯弯的月一点点融化了戒备的阴云
一瞬间她只想搂住身边的少年把他拉到身后,绷紧的唇边呲着娇娇欲滴的水色烟红,柳眉不觉向着眉心压下,墨色簇深,衬得黑眸子好似守护天使一般明亮而倔强
她回身搂着司马懿,优雅地半跪好似敛着双翅的天使,身上的泥与尘并不能损失半分那身上如有神明庇护一般的圣洁
墨眸纯纯,黑瞳有神,水色姿态万千,是上好的墨也磨不开的清透;一双杏眼或饧、或笑,卧于白皙胜雪的肌肤,
柳下鸢淡淡地回看向元歌,
柳下鸢“中午就拜托您稍等了,我可能……要晚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