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丹平稳的端着手里的西格绍尔点四五手枪。枪口对准了一只正在啃着地上花生的兔子。他昨晚在这放了花生，直到凌晨，那只兔子才来，它踮着双脚，又拿起一个花生放在嘴边嚼着，并且极其警惕的看着四周，耳朵随着风声旋转，看起来就像超市里卖的毛绒玩具。

　　“开枪，丹。”

　　“我没办法！我不能杀它！”

　　弗林眯起眼睛，看着那只兔子，仿佛有把无形的狙击枪在他手里，而他正把瞄准镜对准了兔子的心脏。

　　“它正在吃你的花生，你要等它把花生吃完，然后走掉吗？我是带你来喂兔子的吗？”弗林火气有些大，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周围飘着雪花，风里夹杂着刺骨的寒气。周围的松树上，地上，都好像撒了一层糖霜。

　　“我没办法就这样夺去它的生命。”

　　“如果你不杀，杀它的会是森林里的狼，它们比你更残忍！比你更果决！”

　　丹，看着那只兔子，它耸了耸鼻子，似乎嗅到了危险。

　　“它要跑了！它要带着你的花生跑回去了，然后嘲笑你这个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弗林！”

　　“做给我看！”

　　他朝前指了指。

　　丹深吸一口气，从破旧的车里爬了出来，他的腹部被碎玻璃划了一道伤口，血溢湿了他的羊毛衫，让他那衣服黏糊糊的。

　　他把枪丢出去。用手里的霰弹枪撑起身体，这时候，他才发现腿上的血迹，一块玻璃扎在他大腿上，深深嵌进了皮肉。

　　“丹泽西！放下枪，从车后面走出来！”

　　探照灯将他照亮，直升机飞旋到了他的头顶，风吹得外套在他身上乱晃。

　　“最后一次机会！束手就擒！”

　　丹走到车边，架起枪，朝着一名警员开了枪，那名干员的腹部像被打了一棍子，他弯下腰朝后倒去。

　　随后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车上，空气里传来浓重的火药味。突击枪的子弹很容易就贯穿了整辆车。其中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肩，由于车身为他挡了一部分冲击力，子弹是碎片状射入他的左肩，好在避开了锁骨和肩胛骨，弹片留在了他的肩上。

　　丹咬着牙，鲜血从牙龈溢出。

　　“坚强点！射击！那就是一个兔子！”

　　弗林推了推他的手。他把枪握得更紧。

　　“这是大自然的法则！丹！该付出代价的时候，谁都跑不了，不该它死的时候，一颗松果也能救它。”

　　弗林说着托起脑袋，继续看着兔子。

　　丹缓慢的抬起手，扣了扳机。

　　枪声震落了树上的积雪，一些麻雀飞上了树梢。

　　那只兔子早已经飞快的跳进了树丛。

　　“看来它还不该死，你救了它，丹！”

　　丹瘫坐在车后面，子弹已经把车打得千疮百孔，有几枚子弹紧贴着他的脸旁飞过，他甚至能感觉到气浪。可他丝毫没有恐惧，因为那些恐惧，已经被他抛弃在了公路上，丢弃在了菲尔死去的那一晚。

　　咚！

　　一声枪响，又一名警员倒在了地上呻吟着。丹一只手举着那支漆黑的枪，一只手摸出了身上的烟盒，拿出一根皱皱巴巴的半根烟蒂，叼在嘴边，用车门上的小火苗点燃，深吸。

　　亨利卸下了突击枪的弹匣，拿出了身上最后一块弹匣，插进弹匣槽，上膛。

　　“丹泽西！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他大喊道。

　　“抱歉，长官，我还有事没做完！”

　　丹大喊着，肩膀的疼痛感让他难以继续说下去。他死咬着烟蒂，用手拔出了大腿上的玻璃片。

　　“说出来，丹泽西！我们帮你解决！”

　　“不行！警官！你们不靠谱！”

　　丹四处望了望，看到了左侧的巷子。

　　他举起枪朝着外面开了一枪，警员们低下了头。他立刻窜出去，一瘸一拐的跑进来巷子。

　　“追！追！”亨利端起枪跟了进去，其他警员也紧随其后。

　　丹单手把住枪栓，把枪柄抵在肚子上，用力一拉，一枚绿色的弹壳弹了出去。

　　哒哒哒哒。

　　后面传来了枪声。巷子里的枪声更加刺耳。

　　丹转头，提起枪，扣下扳机，震耳的声音差点让他聋掉，后坐力让他倒在了垃圾桶上。子弹打中了砖墙，崩出一些砂子。

　　他丢下空枪，向前跑去。巷子狭窄又阴暗，旁边的餐厅的后厨倒着热水，白气遮住了警察的视野，等亨利追过白气，丹已经翻过了前面的栅栏，朝着不远处的停车场跑去。

　　亨利举起枪，射击范围刚刚好，不远不近，他有把握，命中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剩下百分之十是突然冲出一辆火车给他挡子弹，不过这根本不可能。

　　他看着那个趔趄的背影，拖着一条腿。他放缓呼吸，轻呼气，轻吸气，枪的瞄具对准了丹的心脏位置。

　　“开枪亨利！”约翰大睁着眼睛，看着正在瞄准的亨利。

　　“不行！”亨利呼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枪。

　　约翰则抬了枪。亨利猛然把他的枪口举起，枪口炸鸣一声，子弹打穿了头顶的换气扇。

　　“你这是做什么？包庇罪犯吗？”

　　“他已经没武器了，我们不能朝他开枪！”

　　“他可是打伤了不少警员！”

　　“这是规定！不然我们和他有什么区别？”

　　亨利转头看着丹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拿起了手里的对讲机。

　　“罪犯朝南边去了！直升机跟上！”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