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丹泽西出了丽萨的屋子。外面的风逐渐猛烈，压弯了路边的树。天空聚集了一大片铅灰色的雨云，空气充满了潮湿阴郁的气味。

　　他上了车，开出了镇南，来到了镇北的莫斯科酒吧。它位于血衫瀑布不远处，相隔了一条山间小路，夹在一家超市和一家服装店中央，就像被夹在卡车和轿车中央的猫。

　　丹的车停在了服装店的一处停车位。

　　他下了车，经过了摆着一件黑色连衣裙的橱窗，来到了酒吧门前，一个霓虹灯牌子挂在了门的右上方，因为断了一根螺丝，使得它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耷拉下来。白色的带窗木门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卡通贴纸。

　　推开门，整个屋子显得又窄又长，宽度只够站下三个人的，然而右边却摆了一个吧台，现在只够站下一个人的。

　　由于是下午，店里并没有太多人。店的吧台前坐着三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其中一个留着长发，在后脑勺扎了个辫子。而吧台后面，则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他戴着一个牛仔棒球帽，穿着牛仔蓝的背心，露着瘦弱的胳膊，鼻子下挂着一撮两头上翘的棕色胡子。

　　他不经意的瞟向推门进来的丹泽西。

　　“我的天！丹泽西！”

　　“艾斯，看来你还记得我！”

　　“别开玩笑，我当然记得你，丹。”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又拿起一个玻璃杯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用抹布擦起来。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是，20年牢狱让我一点也没有放松。”

　　“岁月在你脸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真是神奇！”他放下杯子看着丹。

　　“我需要枪！”丹坐下来，压低声音说道，随后又看了看一旁的三个家伙。

　　“25年前你也这么说！”

　　“我迫不得已，但这次我是被冤枉的！可以说是诬陷！”

　　“因为当时你已经进过监狱，你是有前科的，所以警察才怀疑你，你都已经40多岁了，丹，别再做那些杀人越货的事了！”艾斯给他到了一杯冰凉的生啤酒。杯子上粘着白色的泡沫，无数的小气泡从杯底涌上来。

　　“我要给菲尔一个说法！”

　　“你还记得你的伤疤吗？”

　　丹不再说话，他拿起啤酒，大口大口的喝了半杯，炙辣的感觉在喉咙蔓开。

　　就在第二次进监狱之前，丹还是一个意气风发，带着一点叛逆的青少年。

　　他跟着一个叫弗林皮斯特的家伙，一个比他大十岁的男人倒处贩毒，只要你叫得上名的毒品他们都卖。弗林总是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扎着黑色领带，外面套着夹克，留着一头金色的脏乱头发，深蓝色的眼睛，嘴边长着一圈络腮胡。

　　这天下午，临近傍晚，阳光变成了金黄色，丹正在路边抽着烟，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虽然贩毒，但他却从不碰那些鬼东西，就像弗林说的，那些害人的玩意是给别人用的，不要傻乎乎的给自己用那屁玩意，那不仅赚不到钱，还能让他倾家荡产。

　　丹的父母并不关心丹的所有事，他交没交女朋友，或者生活怎么样？他们从不管，也不打电话给他嘘寒问暖，他们只想供马克读完大学。丹很理解，因为他知道马克比他要乖，从小成绩就比丹好，他已经认命了，但还是会给家里寄钱，有几次他父亲打过电话来，对着他大骂，说他的钱有多不干净，他们就算饿死也不会要他的脏钱，这让丹的心彻底凉了。

　　街角传来弗林的道奇战马的引擎轰鸣声，他朝那边看去，黑色的车身从百货店后面探出头来，缓慢的开到了他面前。

　　“嘿，小子！闲着吗？”

　　“你给我的东西都卖完了，有个家伙想动手抢，但是被我揍掉了一颗门牙，现在还趴在那边的巷子里吐血。”

　　弗林咯咯得笑起来。

　　“漂亮小子！上车！给你找点事干！”

　　“什么事？”

　　“你是蠢货吗？我要在这跟你说吗？”

　　丹上了车，像往常一样，把兜里的五百美元拿出来，抽出三百美元，叠成方形，递给了弗林。

　　车子发动起来，顺着大路出了红杉镇。

　　“我们去哪？”

　　“洛杉矶！”

　　“去那干嘛？”

　　丹打开车窗，风吹进来，抚动他的刘海。

　　“明天有一辆车会经过洛杉矶，开过红杉镇，我要你和另一个家伙在路上埋伏。”

　　“车里有什么？”

　　“价格上百万的支票，和几个书呆子。”

　　“是政府的人吗？”

　　“当然是。”弗林点了一根烟，右手把着方向盘。

　　当晚，他们在洛杉矶酒店见了另一个参与的家伙，三人计划着明天的行动，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或者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债券怎么分？”丹在酒店的椅子上给突击步枪的弹夹装着子弹。这让他很兴奋，他看过很多关于警匪的电影，想象着明天发生的爆炸和枪战。

　　“让温斯顿去另一个省换成现金，据情报来说有七百万，我拿三百万，温斯顿拿二百万，你可以分到一百万左右，然后把枪拿到黑市卖了，钱还是你的。”

　　他边说着边指了指门旁的温斯顿，他正换着一件衣服。

　　次卧的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突击枪，有些丹能叫上来名字，有些则很陌生，另外还有几把自动手枪，和几个瓦斯弹。

　　“听起来不错，至少有得拿。”

　　第二天一早，三人开车来到了路边准备起来，公路离洛杉矶很远，车道上很少有其他车过往。

　　弗林的道奇停在路肩上，车前盖摆着一把G36德制突击枪，一支AR15突击枪，一支伯奈利战术霰弹枪。和三支点四五自动手枪。

　　丹把胳膊套进防弹背心里，扣上了肩膀和两侧的尼龙扣，背心紧紧勒在他身上，他试着活动了一下。

　　“还有三分钟！准备！”

　　弗林套上了头套，只漏出了眼睛和嘴巴，随后别上手枪，把突击枪放在脚边。

　　远处出现了那辆乳白色的凯迪拉克。温斯顿开来了他的福特探索者，调成驾驶模式，拉下手刹，车子飞速的窜了出去，冲着那辆凯迪拉克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