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亨利呆坐在办公室，阳光透过窗户，把他的桌子照得黑白斑斓，一点点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吹起百叶窗。

　　他左手支着脑袋，眼前有些昏沉。这些晃动的影子让他昏昏欲睡，但他不得不强忍着。

　　伴随着百叶窗的声响有人敲了敲他的门。

　　“请进，我在。”亨利放下手，使劲睁了睁眼睛，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困。

　　“您要的历史档案，长官。”那名女警员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

　　“就这么点吗？”

　　“事实上，门外还停着两个小推车！”

　　“全拿来！”

　　两辆装满文件夹的推车停在了他的办公室，把整个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的。

　　亨利拿起最近的一份档案，上面标注的日期在二十年前：

　　被告人，丹泽西。涉嫌杀害一名俄罗斯女性，女子身中七枪，法医解刨发现女子的每一个器官都被子弹划伤，警方在不远处的桥下发现了一支满是泥污的点四五手枪。

　　亨利翻了一页。

　　被告人丹泽西被判20年有期徒刑，没有律师证词，没有法院的判决证词，没有照片，犯人的指纹，和其他任何可以为他证明入狱的资料。

　　他那文件放在旁边堆成一堆，随后是一本案件相册，它的厚度足足有将近20厘米那么厚，重量跟一块空心砖一样。

　　自焚死亡案件从1987年开始就在发生，最严重的一次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死了15人，包括两起重大爆炸，现场均检测到了磷和硫磺，但没有任何人为的迹象。

　　一张张死者的照片看得亨利胃里一阵翻腾。那些被烧焦的人大张着嘴，就像一个抽象派的雕塑。

　　他捏了捏鼻梁，低头不去看那些让他头疼的纸和细小的字。

　　亨利眯着眼，发现大部分照片下面都标注了一行小字，很短，像一只趴着不动的蚂蚁。

　　他眯起眼睛，满带猜疑的读道：“马克——泽西！马克泽西！”

　　有没有人可以随意在案发现场出入，可以带走，甚至说他带走什么东西都没人能注意的家伙！因为这家伙在为警察拍案件底照！

　　亨利恍然大悟似的来了精神，他回想起昨天逮捕的马克，他不是正要带走那本书吗？也许书上落了他的指纹，所以他才选择用窗帘包起来！

　　他拿起电话打通了侦缉组。

　　“全镇通缉马克泽西，以及他的兄弟丹泽西！让特警组待命！”

　　珍娜正坐在血衫瀑布下的湖边，湖面在瀑布的冲刷下荡起粼粼的波纹，像一段被风吹起的丝绸。湖中央藏着一团芦苇，正随着风左右晃动。

　　她闭上眼睛，想起来了丽萨的模样，铜色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棕色的眼睛，她还在高中时，很多男孩都像飞蛾扑火似得跟着她，而她好像完全无视那些人，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就是珍娜。

　　还记得一年夏天丽萨和珍娜来到湖边游泳，水冰冰凉凉的，湖底的草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腿，很舒服。

　　丽萨从那边的小山坡上一跃而下，身体流线的进入了水里，溅起一簇水花，湖水透明到可以看到她在湖底划泳。

　　她闭上眼睛，可以听见风在耳边的“呼呼”声，并且带来了一点点泥土的味道。

　　手机在她羊毛大衣的震动起来，她接了电话。

　　“嘿，妈妈。”她摸了摸眼角的眼泪，把语气放得平静些。

　　“嘿，珍娜！”

　　“有什么事吗？”

　　“我们听查克说，你要回来？”

　　珍娜一时有些语塞。

　　“我们买了一个冻火腿，做你最爱吃的烤火腿，抹上蜂蜜。”

　　“妈妈，我们不打算回去了。”

　　“什么？”

　　“我们不打算回去，最近不是很顺利。”

　　“可是我们打算明天做火腿啊。”

　　“没关系！别难为孩子！”珍娜的父亲说道。

　　“抱歉，爸爸。”珍娜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没关系珍娜，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们等你回来。”妈妈说道。

　　“我得挂了，我这边有些忙。”珍娜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的，拜，珍娜，我们爱你哦。”

　　“拜，我也爱你们。”

　　亨利正坐在一辆黑色凯美瑞里，套着一件黑色的牛仔夹克，里面穿着黑色的衬衫，蓝色牛仔裤，一双棕色的马丁靴。

　　车子停在一家百货超市门口，马克的蓝色雪佛兰也停在这里。

　　“各单位注意，留意图片上的信息，听我指挥行动。”

　　“南小队收到！”

　　“北小队收到！”

　　“西小队收到！”

　　几个行动小组将整个商场围了起来。

　　周围，一对夫妇正在往车后备箱里塞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女士因为饮料的问题情绪有些激动，而男士正用力的压了压东西，情绪似乎有些不耐烦。

　　收音机里播放着肖恩蒙德兹的“Mercy”。

　　主驾驶的警员看了看亨利，又四处观望着。

　　“选举我会投你的。”

　　“什么？”亨利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巴迪在后面的座位上喘着大气，伸出了粉红色的舌头。

　　“选举，我的票会投给你，我们大家已经商量过了。”警员回答道。

　　“你是个好警察，长官。”

　　警员把头探出去看了看，看上去不愿继续探讨这个敏感的话题，亨利也不再出声。

　　突然，超市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各单位注意，嫌疑人马克泽西正在向南走，去他的车那。”

　　所有人的视野投向了马克，看得他全身不自在。

　　“上上上！”

　　所有警员冲下了车，朝马克跑去。巴迪飞快的窜下车，一跃跨过了车头。

　　亨利拔出腰间的自动手枪，朝着马克的方向跑去。橡胶枪柄变得黏糊糊的。

　　巴迪猛地一跳咬住了马克的外套，他大叫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面包，牛奶，和芹菜撒了一地。

　　亨利再次朝着马克一脚，把他踹进了推车堆里。马克的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感觉快脱臼了。

　　“警察！”

　　“什么？你疯了吗？”

　　他大骂道。周围的人停下手里的活朝这边看过来。

　　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数十只枪把他的头围了个完整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