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学校是吃人的怪物

人为什么要上学呢？陈荔羽常常想。

明明在家好好待着，一醒来就有妈妈的好吃好喝养着，看一下午动画片也不会觉得累，想去哪玩去哪玩，为什么要上学呢？

妈妈说上学就是换一个地方玩，爸爸说上学之后就可以养活他，对门大一岁的哥哥说妈妈是不想要我了才会送我去上学。

还不满六岁的陈荔羽还想不通谁在骗她，但她知道，要想看清真相，还得亲自看看才行。

为了庆祝陈荔羽顺利上学，陈家的男女老少都亲自来送她。她在前面走着，身后一大家人跟着，妈妈拎着她的书包，爸爸在后面滔滔不绝，舅妈牵着明年也要上学的妹妹提前来熟悉环境。

陈荔羽从未觉得一段路能如此漫长。

一路上磨磨蹭蹭，陈荔羽到一（1）班报道时，班里已经挤的全是人，家长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讲台，中心是一个披着长发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老师，这应该就是陈荔羽的班主任。

陈荔羽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理会后面爸爸的絮絮叨叨，走向教室的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台上的年轻女老师尽管不胜其烦，但还是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等到家长一个个散去之后，她才正了正衣领，重新堆积起微笑。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郭老师，负责代你们的英语，有什么事可以到对面的办公室找我”

话音刚落，一个小男孩推门而入，脸上还有因跑步留下的绯红，正大口大口喘着气。

顿时所有人都目光全部聚焦到他的身上，陈荔羽也顺着众人抬头望去，她眼睛很好，尽管隔得很远，她一眼就辨认出他是那天在游戏机前羞辱她的小胖子，叫刘，刘什么的。

“老师，对不起”刘源见所有人在看他，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一笑“我迟到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台上的老师也忍不住笑起来，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进来吧，找个地方坐下。”

刘源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踮起脚寻找着空座位，终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唯一一个空座位，但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座位旁边的女孩正死死盯着自己，他虽然有些发怵，但还是走了过去。

刘源发现，当他走近那个地方时，那个女孩也会随着他的方位移动视线，这让他更加确信那女孩就是在看自己。

从黑板到最后一排的距离，短短几步，刘源就拼命回想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来与他将来的同桌相匹配。

结果是并没有，他完全不记得记忆中有这个女孩出现。

她一定是脖子扭了，他如是想道。

陈荔羽终于回想起了他的名字，刘源，以至于在他落座的一瞬间就喊了出来。

此举吓的刘源刚坐下又立马站起来，凳子挪动的声音又吸引了全班的注意，陈荔羽感受到了目光的炙热，悻悻的掉转头，而刘源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就只能坐下，他很自觉的将凳子挪远了好几公分。

陈荔羽终于熬到了放学，在此之前她与刘源再没说一句话，走出校门门口依然人山人海，来接她的爸爸妈妈一举冲到了最前，回家的路上，爸爸依然在后面喋喋不休，可她在前面却一言不发。

学校，或许真的没那么糟糕，可有这样的人在旁边，该怎么忍下去。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滔滔不绝的爸爸。

“爸爸，能转学吗”

陈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蒙了，竟沉默了一段时间。

陈荔羽一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后悔没拦住自己，沉默只是短暂的，过后会有长久的喋喋不休。

陈荔羽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学校，可真是吃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