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2：情爱的乐趣

“快九百年了，我还是不能忘了过去……再过几日，就要魂飞魄散了。姑娘说可以助我，余唯有一愿，那便是不再受情爱之苦，不再被天条约束，去凡间做人，做妖，也绝不为仙。”

眼前女子白衣白发，形容枯槁，双目失明，一双脚在忘川上走了近九百年，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辛玖娘不知她有什么事忘不掉，以至于让自己这般痛苦。

“玖娘也是修仙之人，颜淡姑娘这话，倒是让我对成仙有些望而却步了。不过我说了会替你完成心愿，就绝对不会食言。”辛玖娘说罢，从袖里乾坤掏出她的法器菩提珠，将颜淡的魂魄收入珠子里温养着，随即又将珠子吞下。

下一瞬，她外形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刚刚那白发女鬼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是对方九百年前的模样，并且看起来更加美艳妩媚。

乙藏站在远处，满头雾水，正欲问些什么，就见她凭空消失在原地。

没过一会儿，他就看见一身穿玄衣，气度不凡的老熟人从天而降。

“应渊帝君？”

“乙藏，颜淡在哪儿？”

“她……”乙藏有些为难，但下意识替辛玖娘打了掩护：“颜淡姑娘如今已渡川而去，转世轮回了。”

“她渡川了？”应渊望向冰面，一时间只觉得心脏绞痛，无法呼吸。

“帝君，你没事吧。”

应渊伸手挡住乙藏的搀扶，摆了摆手：

“我没事。”

九百年，她终究还是忘了。

也好。

也好。

应渊转身，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摇晃着行走了几步，只觉得一阵尖锐疼痛从他身体里剥离，脑海中最重要的记忆似是也要随那痛苦一同离他远去。

不，颜淡，我不能……不能忘……

画面定格，慢慢失去颜色，一阵诡风，整个世界化作飞沙，散尽无踪。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菩提珠，天地精气所幻化至尊法宝，承载三千大世界，是她偶然进入一个上古秘境时所得，用九尾狐心头血认了主。使用此法宝者，可逆转时空，从头来过。

*

天界，悬心涯，莲池边。

颜淡缓缓睁眼，只见琉璃般的瞳孔上一抹华光掠过，原本纯真清澈的眸子里，多了一丝狡黠和魅惑。

颜淡，或者说是辛玖娘举目望去，只见四下仙气飘渺，奇松怪石林立，亭台玉宇金碧辉煌，漂亮得不似人间。

“这便是仙界吗？”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开始回忆颜淡的记忆。

原来忘川上渡不过去苦主居然是朵四叶菡萏花，还是上古遗物，一出生就是仙人。相比于她这个下界的狐狸精，这位“苦主”的人生可谓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辛玖娘不明白，对方能有什么苦闷，搞得自己那样狼狈不堪。

细细看下来，辛玖娘发现，原来颜淡原是个没心没肺的咸鱼小仙侍，对修炼仙法，晋升仙阶毫无兴趣，唯愿抱紧姐姐大腿，吃喝玩乐快活生活，成为六界第一话本大家。只可惜一些因缘际会，她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男人，违反了天规戒律，被对方伤得支离破碎，最终含恨堕下了无桥。

“……这不就是吃饱了撑的！”辛玖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想她一个正经修仙的狐狸，这些年所历经的辛苦难以想象。要是能直接生为仙胎，别说是男神仙了，就是那光开花不过结果的雄树，她也要敬而远之。

不过，这男色的确蛊惑人心。虽然她把那些男人当成修炼的基石，可说到底也在他们身上得到了乐趣。

所以说起来，还是这天规戒律没有人性，不，是没有神性。为什么成了仙的人总会觉得耽于情爱，就不能守护天下苍生呢？

这些神仙的脑子，真是让人搞不懂。

辛玖娘随手从池中采了一朵莲花，无意识地扯着花瓣，丢在水面。她现在进入颜淡的身体，就要完成她的心愿，颜淡说她要去凡间为人为妖，永不为仙。还说不想受天条约束，不想受情爱之苦。

不想受情爱之苦……

那就让她享受情爱的乐趣好了，她来这里虽然要替颜淡完成心愿，但也不能苦了自己。

毕竟她还需要男人的真心来助她修炼呢！

在凡间阅过千帆，辛玖娘至今还未尝过天界男人的滋味，也不知与那些凡夫俗子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