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爸，你怎么来了？”陈光吃了一惊，扬起柳叶般尖细的眉毛，随即跑过去问道。

来者是当初为照顾陈光、陈浩源而到这里当校长的父亲，他虽然与陈光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一直以来，他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刚才听你过去的班主任张老师说你来了，我忙完手头的工作来陪陪你。”说着，父亲伸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抱住她，禁不住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皓齿。

陈光没有拒绝，也伸出手臂抱住了父亲，父女俩拥抱了一会儿便放开了对方。

“你哥哥呢？他没来吗？”父亲这才发现陈浩源不在，于是问陈光道。

“哥哥来是来了，但是我进来以后，他就不见了。”陈光答道。

“小年轻嘛，闷在这里不自在，我就让他出去转一转，打发打发时间。”父亲说道。

不经意间，校园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有几个同学跑到校长面前告状，说有两个同学在打架，闻讯后，陈光和校长连忙赶到了现场制止。

陈光赶过去一看，只见现场一群看热闹的人在围观，围观者对他们两个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校长问道。

“他先打我的。”被打的人抢先一步说。

“除了恶人先告状，你还会个什么？”打人的辩解。

“早看你不顺眼了，有本事单挑。”被打的挑衅道。

“来就来，谁怕谁？”打人的上前一步说道。

“住手！”陈光冲过去，将又想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有理讲理，别动手。”

“你是谁？跑到这干什么？”打人的说。

“一个来看望母校的人。”陈光答道。

“那你跑到这管什么闲事？”被打的捂着受伤的手臂说道。

“都住手！”随着一阵浑厚的呵斥声传来，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立刻一哄而散。

陈光扭过头一看，发现那声音的主人原来是德高望重的校长，也是她的父亲。

“为什么打架？”校长严厉地问道。

“我要学习，要开灯。他非要关灯，搞得我看不清楚课本上的字。”打人的学生挥着拳头说。

被打的说：“我生病了，我需要休息，他非要开着灯，搞得我闭不上眼睛，睡不着。”

校长低头沉思片刻，对当事的男生说：“等一下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光，你跟着哥哥回家去吧。”校长转头对陈光说道。

“是！”陈光回答道。

陈光走出校门的那一瞬，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才发现原来是哥哥在校门口等着她。

“丫头，这么快就出来了？”陈浩源对她说道。

“是的。”陈光笑着说。

“小丫头，你见到武延生了吗？”陈浩源问道。

陈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天空中万里无云，偶尔有两三只灰鸽子、麻雀，它们“咕咕咕”地叫着，自由自在地飞过天际。一缕温暖的阳光将校园照耀着，整个校园就像撒了一层金粉一般。

从小在苦难中长大的陈光看着这些飞翔于蓝天中的精灵，不由得感慨万千，她阖上眼眸，心想：“唉，如果我是一只麻雀就好了，可以飞过无边无际的天边，远离人世间险恶的漩涡。”

“想什么呢？小丫头。”王嘉琪那甜美的声音从她身后的柳树后传了出来，将陈光从幻想中带了回来。陈光连忙回过头一看，果然是王嘉琪姐姐。

“姐姐？你怎么跑到树后了？还以为你回家了呢。”陈光惊喜万分，连忙握着她的手问道。

“我刚才在校门口碰到讨厌的人，看你说的，咱们可是姐妹啊。”王嘉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姐姐，谁惹你了？我替你出气，找他算账去。”陈光问道。

“我可不是让你帮我出气，我是让你小心段坤，这家伙的手下跟着我过来了。”王嘉琪说道。

“好了，咱们走吧。”陈浩源说道。

说完，他拿出兜里的口琴，吹奏出陈光最为熟悉的旋律，所谓乐由心生，一向关心哥哥的陈光不禁阖上眼眸用心地倾听这首曲子。经过倾听，她发现那支口琴曲低回婉转的旋律中透露着将自己层层包裹的神秘感，那种感觉就像相遇的那天，他放在病床前的那个俄罗斯套娃。可能除了陈光等好朋友外，没有任何的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他就像那个套娃，打开一个，另一个又会出现。

一曲终了，陈浩源小心翼翼地将口琴放回自己的衣兜，陈光听完，觉得这曲子很熟悉，很像郝欣仁经常吹奏给她听的曲子，好奇心驱使着她试探着问陈浩源：“哥哥，你这跟谁学的曲子？”

“是啊，你跟谁学的？”王嘉琪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道。

“不瞒你说，这首曲子是我小时候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跟一个异校的小姐姐学的，她真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她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毫无架子、脾气，总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怪不得她的名字叫郝欣仁呢。”陈浩源说道。

听到“郝欣仁”三字，陈光和王嘉琪顿时吃了一惊，她们实在没想到，这首曲子是郝欣仁姐姐一手教给他的。想到这里，陈光和王嘉琪不约而同地各自扬起了尖细的眉毛。对郝欣仁的去世怀有深重的内疚感，使得陈光的喉咙里逐渐地传来一阵抽泣。

“怎么了？小丫头。”陈浩源察觉到陈光的异样，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哥哥，你听我说，你说的郝欣仁姐姐是我在小学时代唯一的朋友。”说着，陈光的眉心不禁一拧，她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郝欣仁姐姐，她是我叔叔的亲生女儿…”王嘉琪抖着肩膀，掩面哭泣着回答道。

陈光抬起头仰望着那湛蓝的天空，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她的咽喉处泛起一阵抽噎，就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两行痛楚的泪水模糊了陈光的双眼。

生性傲娇的她不愿意当着全校众人的面哭泣，于是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快速地转过身去，靠着一堵结实的墙壁抽噎道：“唉…其实…我才是最没用的，我欠她的太多了，认识她以来，都是她在拼命地保护我，可我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

王嘉琪擦擦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强迫着自己从悲伤中振作起来，方才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陈光道：“妹妹，这不怪你，生老病死谁都无法避免。还有，你能努力地活下去，并且活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我和姐姐都替你而感到高兴，因为姐姐的鲜血没有白流，她的生命没有白费。”

“是啊，小丫头，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毕竟这生老病死是无常之事，谁都避免不了。”陈浩源也附和着王嘉琪来安慰陈光。

“嗯。我明白了。”陈光不想让哥哥和姐姐失望，于是连忙用衣袖擦去挂在脸颊的泪珠，对他们说道。

陈光和陈浩源回到家后，看见母亲正在房间里给两人铺冬天的厚褥子，她细心地铺好床后，从陈光的床头柜上拿出一床厚被子，将其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陈光的枕头边，在再三确认暖和后，母亲方才下了床，离开了她的房间。

虽然陈光和陈浩源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父母还是很爱她，丝毫没有在她的生活上让她受过委屈。而陈浩源王嘉琪等众多兄弟姐妹、好朋友们促进了她心灵的成长，对她的帮助很大。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陈光心地善良但不软弱，生活节俭但不吝啬，武艺高强但不欺压弱小。

不知怎的，陈光的心中又想起她那悲惨的过去，不禁猛地摇摇头，将自己的思绪努力地带回来。

“丫头，怎么了？”陈浩源关切的声音打破了陈光的回忆。说着，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陈光的额头，发现她没有发烧，他也就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陈光微笑着回答：“哦，没什么，就是想着生意上的事儿。”

陈浩源见她还想着生意上的事，他走过来劝陈光道：“丫头，这几天太冷了，你就别出去了，当心感冒。”

陈光低头沉思了一阵，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的确，近几天的天气预报里都说寒流要来，虽说那些多肉植物要经过霜冻才能变色，但它们也禁不住太冷的天气，于是将装花的板车推到有暖气的阳台上。

夜晚，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陈光不由得对王嘉琪和郝欣仁的姓氏产生了好奇：王嘉琪的叔叔是郝欣仁的父亲。按理来说，她的姓氏应该和王嘉琪一样姓王啊，怎么偏偏郝欣仁姐姐却不一样，她为什么是姓郝的？但是因为这个问题涉及了王嘉琪的心中最痛的地方，善良的陈光也不好意思开口问王嘉琪，怕她一提起父母的事而伤心难过，她只能将这个问题永远地藏在心里。

精力旺盛的西北风在窗外“呜呜…”地刮个没完没了，刺骨的寒风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东西全都刮走一样。和外面截然相反的就是陈光那温暖的房间。在这干净而又温馨的房间里，刚刚洗完澡的陈光甜甜地睡在温暖的被窝里，感到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