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助刀误，虎山行

翁天昊内力灌充长鞭，如毒蛇昂首作势待发，正是“龙蛇二相鞭”鞭法中的“蛇相”起招。回岸自知这“北极龙翁”武功极高，自己武功尚难与之匹敌，心头念想闪过，微微一笑，道：“翁前辈暂且勿怪，只是这相府金佛与武林干系重大，更牵扯国运兴衰，所以晚辈受人之托，务必要拿回此物，前辈隐居在此，估计前辈也不知这金佛的来历。”

翁天昊哼的一声道：“我久未涉足江湖，在这陈家庄数十载中从未与人争强好胜。这件什么金佛不管它价值连城还是干系重大都与我无干。只是你用毒害了这村几百口人命已是罪大恶极，今日必教你魂归鞭下！”

回岸合十道：“阿弥陀佛，前辈可知这金佛有何不同？”翁天昊道：“不同那又怎样？”

在场的洪全海听到，心中疑惑：“这金佛有一人高，又是纯金所铸，那必然是价值连城的国宝，自然与众不同了。这又有什么稀奇的？”

回岸道：“这金佛重逾五百斤，周身纯金，按说也就是黄金值钱罢了，如果只是值钱，那也就毛贼小盗对它感兴趣。却不知它内藏一个重大秘密，江湖上传言：得金佛者得天下。现下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都在打这尊金佛的主意。”

翁天昊哈哈一笑，道：“这种江湖传言狗屁不通，居然也有人信，一尊佛像而已，还当真能显灵通神不成？无非是藏有什么绝世武功或惊天宝藏罢了，我翁天昊对这些玩意毫无兴趣。”

回岸道：“晚辈也甚感疑惑，如是普通一件宝贝，断然不会惊动昆仑山无常公子。”说罢看了一眼洪全海等人，只见连万山、程八刀已瘫倒在地不省人事，洪门镖局弟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仅木菁菁和秦家蔚扶着洪全海缩在一旁观望。回岸对洪全海道：“现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洪门镖局押送金佛前往西域龟兹国，我看洪总镖头此行那是风险重重。”

洪全海大声道：“我洪门镖局全力护镖，再大的风险也不过老命一条，要想从我洪全海手上夺镖，那必然是踩过我的尸体才行！”他一生闯荡江湖，最重承诺，走镖大小阵仗打了无数也不失信约，因此洪门镖局在江湖颇有美誉。虽然面对强手，身处险境，这番话依然说得正气凛然。

回岸微笑道：“洪总镖头看轻生死，重然诺，实在令人佩服。不过，现如今江湖各门各派、三山五岳，包括朝廷左右卫，不知多少人正朝你赶来。我劝你还是将金佛早早交给朝廷为安，省得白白送了性命。”

洪全海嘿嘿一笑道：“交是不可能交的，我洪全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旁人与此事无关，请大师高抬贵手，不要乱杀无辜。”转头对木菁菁道：“承蒙木教主数次出手，我洪全海方能熬到今时。这趟镖估计是送不到了，木教主带上秦家这位公子这就速速离去罢。”他知今日之劫万难躲避，木菁菁是他叫来的帮手，却不想无辜受到强手所累，示意她赶紧离开。可是木菁菁穴道被回岸所封，委顿在地，仅秦家蔚这个少年可以活动，却又如何能带着木菁菁离开？

正说话间，忽见回岸扬手一挥，手中那个香鼎夹着劲风朝翁天昊飞去。翁天昊长鞭一抖，卷起那香鼎在半空转了一圈，砸向回岸。回岸左掌拍出，正打在香鼎之上，两股真气相抵，那香鼎凝在半空打转，那鼎中兀自插着两支蜡烛，被两人真气催动，火焰腾起半尺来高，一时间烛烟弥漫，满院子如同升起大雾，只熏得人睁不开眼。

回岸一边催动真气，一边口中念咒，那站满院子的村民尸人身子开始扭动，口中嗬嗬如野兽低吼，双臂平伸，目露凶光，开始慢慢朝翁天昊聚拢。

木菁菁见罢，低声说道：“不好，妖僧用控尸术催动尸人要对翁前辈不利。”回岸正是使“夜行鬼烛灯”用内力加大毒烟笼罩众尸人，这香鼎被二人内力横加，毒烛燃得更猛，回岸又以内力催动口诀，令尸人听命于他，以合围之势要将翁天昊扑倒撕咬。木菁菁对秦家蔚道：“你赶紧去打翻那香鼎，破那妖僧控尸术。要当心真气反激伤了自己，最好用刀飞掷打落。”

秦家蔚应声提刀上前走近数尺，运起内劲将秦字刀对准那半空中的香鼎掷去。这少年自幼跟随父亲炼冶金之术也打了不少“五虎断门刀”的内功基础，这一掷之下刀势迅捷。眼见刀尖尚未碰到香鼎，那柄长刀被气墙所激，翻滚着反弹回来，秦家蔚见势不妙，忙使了个“御”字诀避过，只是毕竟年少功力浅，身法不够灵动，手臂上被刀刃划破，但还是接下了反弹过来的长刀。

秦家蔚当即长刀再次掷出，这次却没有对准香鼎，而是直取回岸尊者的腰腹。回岸早已察觉，此刻正是全部内力与翁天昊胶着，岂能分神顾他。眼见长刀朝自己飞来，心中大骇，抽出右手，运气食指朝飞刀上一点，一道劲气将飞刀荡开。这一下左手顶住香鼎的真气便大减，一股大力从翁天昊长鞭涌来，只听嘭的一声，香鼎砸在回岸胸前，身子弹开数尺跌落，跟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众村民尸人兀自正欲扑向翁天昊，翁天昊长鞭挥处，尸身如陀螺般转动，啪啪啪数声，一大片尸人翻倒在地。那些尸人不觉疼痛，倒在地上互相撕咬，场面甚是诡异可怖。

余下的数十名黑衣僧上前扶起回岸，架着回岸飞身跃过围墙，又见两名黑衣僧抢到木菁菁跟前，伸出双臂提起木菁菁便飞身上墙。木菁菁大声道：“家蔚弟弟，去乌龙山通知我爹......”声音渐弱，转眼已奔得甚远了。

秦家蔚见木菁菁被掳走，心中焦急，忙对翁天昊道：“请将军爷爷快救救木姊姊！”翁天昊道：“九转灵王门下轻功厉害，想追确是大大不易。不过小兄弟适才助我一臂之力，我便指你一条明路，你自己想法子救罢。”说话间语气冷峻，秦家蔚一怔，道：“请将军爷爷指明。”翁天昊道：“这九转灵王老巢在九华山大梵音寺，他身受重伤，想必一年半载下不了山，你去找他讨人便是。”这翁天昊是武林一等一的前辈高手，出手教训回岸这样的后辈又何须旁人插手相助？适才秦家蔚掷刀夹击回岸，本出于一片好心，但翁天昊觉得胜之不武，便对这少年心生不屑。

少年对江湖上的人事尚无概念，只觉眼前这爷爷甚是冷漠。也就不敢多说，当下拾起地上的一把秦字刀插入羊皮套，背在背上便往院外走去。洪全海道：“小兄弟，你一人去大梵音寺救人？”秦家蔚道：“那是当然。”翁天昊冷笑一声道：“你这叫去送死。”秦家蔚道：“即便是送死，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大丈夫死便死，何足道哉，却不可不讲义气。”说罢大步走出院门。

翁天昊赞道：“这小子还有些胆识，不过去了也是送死。”转眼见院落毒烟散退，那大屋内被毒烟控制的村民尸人逐个直挺挺倒落地上，一时间嘭嘭嘭满屋都是尸体倒地之声，那些尸体早已僵直，控尸毒烟散尽便再无动静，横七竖八堆满了大屋。翁天昊眼见枉死几百无辜村民，叹了口气，道：“这江湖又掀起腥风血雨，这金佛到底藏了什么大秘密？”瞥眼见大屋客堂上一个大铁箱放在村民尸堆之中，心念一转：“这便是那押送的金佛了。”

洪全海见罢，知道翁天昊要取这金佛，苦于自己伤重无力，便道：“翁前辈若想拿这金佛据为己有亦无不可。相比落到歹人手上，更不知枉死多少人命。前辈武功高强，必能护此宝贝周全。”翁天昊哈哈一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说罢提鞭往腰间一缠，伸足一点便翻出墙外飘然而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话说秦家蔚走出大屋朝西头村外走去，其时天色已蒙蒙亮，西边天空仍是黑压压一片。这少年平生第一次赶路，这村子又无半点人迹，甚觉迷茫，心想：这九华山在哪，我又如何找到大梵音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忽然想到木菁菁被掳之时说道去乌龙山找她爹爹通风报信，心中顿时明朗：“我当真糊涂，木姊姊要我通知她爹，那总比我一个人去救靠谱得多，我哪打得过那些个贼秃驴。”

心中有了目标，脚下便走得轻快了，不到片刻即走出陈家村。再过得一个时辰，官道边出现一个茶庄，路边竖了一个旗帜，写着“金桥驿”三字。眼见庄外凉棚坐了七八个人，作官差、樵夫、商客打扮。其中三名官差大呼小叫：“小二，快取包子馒头牛肉各三份，再取一坛「桂花醇」。快了多给几钱打赏，慢了官爷的刀子自己进来切！”掌柜老者忙道：“不敢劳烦官爷，小的这就安排妥当。”

秦家蔚走了几十里路本就又饿又渴，见到茶庄自是欣喜不已，大步走进凉棚，找了个桌子坐下，小二上前问道：“要点什么？”秦家蔚道：“白粥馒头。”正说话间，那三名官差便围了过来，为首的差人对秦家蔚道：“你这小孩，居然敢背着刀在此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