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现在，莫凌独自坐在C-1区的一处军械站里。

但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愿意来军械站待着，因为这里面经常弥漫着各种弹药的刺鼻味道，而且有时遇上处理危险能量武器的时候连空调都不开。那种感觉，真的没法形容。

为此，他有点念念不舍之前他去拔钢钉的医疗站。

他来军械站的目的主要是归还武器装备——顺便可以和老李聊聊天——一个会说中文的德国老头儿。他们俩虽不算是什么朋友，之前也没任何交情，但平日里经常在一起闲聊或去射击馆练枪。

说到老李，莫凌情不自禁地想起来中国。

他是因为一次政治风波而被“赶”到国外来的。其实，他先去的国家不是美国，而是德国——那时候德国所在的地区污染和战乱是相对较小的。

只是后来，为了寻个不错的出路，他才选的当兵——因为在这个时代里，能杀人的子弹才是混饭吃的出路。其实他做出这个选择多半是因为他外婆的去世——一个狗娘养的入室抢劫犯，夺走了他外婆的生命。

他的外公那时在城里的核废料加工厂上夜班，所以没能让家里床底下的那把激光来福枪发挥作用。

莫凌的童年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他遭遇过一切这个时代孩子必然遭遇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让他在当兵的路上走得这么光彩的事情似乎倒与他的童年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他的外婆曾经告诉过他，人在死亡的恐惧下追求永生，是出于生命对于物质传承的本能，是内心对于世界占有感的贪婪——这一切是痛苦的根源。唯有清楚地认知到世界的本质，这种贪婪才能得以制止。

这段话深深地印在他的脑中足足有10多年了，他并不完全理解这话深处的含义。至少他认为，他需要看清楚这个荒芜的世界究竟带给了人们什么东西——因此，他选择了当兵——自己每天都能看到人类最血腥的一面，估计顿悟那一思想基本就没什么难的了。

好吧，想的有点远了。莫凌连忙把思绪拖回来。

今天算走运，这个足球场大小的军械库里空调和风扇都开着。他从门旁边的椅子上起身，捶了捶绑满绷带的那侧肩膀，咬了一下牙，径直走向前去。

“老李！”他扛着离子步枪，来到I-14号能量步枪铺喊道。

“哎，等会儿！小子。”铺子里的那扇门内冒出来一声回答，然后传出了收拾餐盘的声响。

莫凌把满是土灰的离子步枪扔到店铺前的桌子上，同时也甩下腰间的那把手枪，还有身上的手雷之类的东西统统堆在了那桌上。

“又他妈扔我一桌东西！”一个矮胖的秃顶老头推开门，嘴里嚼着面包，左手拿着一个瓷杯——里面盛着土豆烧牛肉的汤。他两三步来到桌台前，皱着脸，放下杯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抖着红色的上衣说道：“你们年轻人真是难伺候，武器从来不知道自己归类送……”

“老李！就帮个忙，至于么。”莫凌右手撑在桌边，眼睛瞟着别处，撇嘴说道，“咱最近咋样啊？”

“什么？”老李本来就皱着的脸又皱起了眉头，使得他的嘴咧开了不少——看上去更老了。

“我问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莫凌看向他说道，“你不是自诩中文很了不起么？”“鬼知道你吐字跟浆糊似的。”老李一边收拾莫凌扔在桌子上的武器，一边嘟囔道，“他妈的，你知道最近聚城南边那事儿了么？”

莫凌抬了抬眉头，瞅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说：“当然知道。那波恐怖分子上次不还炸医院来着么。这回又去炸住宅区。”

“BOCE那帮禽兽真是无药可救了。”老李狠狠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汤，“……所以，你要不要来点土豆汤？”

“靠，我能喝那玩意儿我就不叫莫凌了。”莫凌讽刺道，“不明白你是怎么能忍受那东西的。”

“还不是舍不得花钱。”老李的脸还埋在杯子后面，“就这时候你还想着牛肉？省省吧，有面包配汤就不错了。”

他把嘴里的面包块嚼干净，随后又说，“我那些在德国的乡亲们说，因为干旱，那些在西边种地的农民今年饿死了不少。照这架势，明年估计连土豆都得涨价！”

莫凌只是冷笑几下，没回答他。自顾自地慢慢脱下身上的机械外骨骼。

这时候，门口似乎传来了一些喧闹声。不少在军械站里的士兵都投去了烦躁的目光。

莫凌无聊地看了一眼外面，站直了身子。“我出去瞧瞧，东西就摆你这儿了。”莫凌说罢，便活动了一下帮着绑带的肩头，向外走去。

一个穿着白色格子上衣深棕色裤子的瘦个子研究人员，打着领带，被两名维和步兵连拉带拖地挣扎着，嘴里大喊：“妈的放开我，那些东西不能打开！这简直是在胡闹！”

“神经病。”莫凌认出来了那个人，他是这旁边那个生物实验室的首席生物学家。这个人估计是惹上麻烦了，恐怕要被上头宰一堆钱，或者就是被处理掉。

莫凌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毕竟他没这个必要去惹事生非。

他所好奇的，是那个实验室发生了什么。毕竟，之前那个货车里的东西就在这所生物实验室里——没准与这人说的有关？

来到生物实验室大楼前，他并没有发现或听到什么异样。

直到突然，有一个戴着氧气面罩的女科学家推开侧面的那扇应急门，跑了出来——“赶快撤离这里！马上！”她边跑边朝这里的人群大喊。

莫凌还没反应过来，前方的实验室内猛地传出一记巨大的爆炸声，将那个应急门所在的防爆墙壁炸出了一个轿车大小的坑——随着高速飞出的碎块于浓烟，还伴随有紫色的闪电。

看上去像是……某种等离子体过载？

这一切仅发生在3秒内，莫凌正准备条件反射似地冲进去实行军人的义务——“别进去！那位战门专员……”身后，是那个女科学家的声音。她弯着腰，双手支着腿，大口地喘着气，“快去叫支援！——

——是外星生物！一种长得像马的外星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