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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平凡岁月里的爱

或许此生都不懂

  “别乱来啊!”陈麒急忙大喊一句,生怕陈俊做出什么傻事,紧跟陈俊往宿舍里走。

  直到看见陈俊只是盯了王天选一眼,陈麒才松了口气,但他极为好奇,很想知道陈俊如何“收拾”王天选。

  只见陈俊踩着下铺的床沿,伸手到枕头边摸出了一小包糖精,走进洗漱间里,背对着其他人,在洗漱台上找到王天选的洗漱用具,他先是将牙膏盖子拧开,接着把大半包糖精都灌进牙膏里去,最后拧好牙膏的盖子,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陈麒虽然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倒也不好指责陈俊什么。说到底,陈俊是为他打抱不平。

  “大佬,抽根烟!”陈俊转过身将一根烟递给陈麒,陈麒默默接过烟,并没有立即抽,缓步走到洗漱间的窗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雨。

  窗外,秋雨潇潇。“嘭……咚咚……嘭嘭嘭……”铜钱大的雨点,颇有节奏地打在玻璃窗上。

  尽管已是中秋时节,风雨中的田野依旧绿意盎然。

  听着淅沥沥的雨声,陈麒忽然想起了一首宋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细细咀嚼词中的况味,陈麒心头涌起几分“秋来处处割愁肠”的凄凉感。

  坦白说,陈麒很不喜欢雨天。确切地讲,他其实是不喜欢家里那三间瓦房。自他上了初中,每逢雨天,父母总是愁眉苦脸,浑浊的雨水经常从房屋顶上倾泻下来,以致屋里几乎没一块干净的地方。父母不得不用水桶、脸盆去接那些倾泻而下的雨水,待桶里、水盆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时,父母额头上的皱纹才可舒展一些,可是父亲伫立门边发出的沉重叹息声,常常使他愁肠百结。

  更使他揪心的是,大他八岁的哥哥陈麟与邻村一个女青年谈恋爱,眼看就要登记了,竟遭到女青年父母强烈的反对,理由是他家住的还是破烂的瓦房,没有一套像样的房子。一对有情人就那样硬生生地被拆散了。

  那个细雨蒙蒙的早晨,见到一向坚强的哥哥哭了,他也跟着哭了。第二天上午,哥哥说要到广东打工,他一直送到村口。

  事隔数年,恍惚想起哥哥当时掩面痛哭的样子,陈麒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些挂念他的父母了。这样的雨天,但愿两位老人是在家里休息,没有下地干什么农活。然而,这不过是陈麒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此时几十里外的一块稻田中,他鬓发已斑白的父母正冒着雨给禾苗施肥,二人浑身湿漉漉的,没一处是干燥的。

  “哈欠……哈欠……哈欠……”陈母抬起头连续打了几个喷嚏,陈父不停地劝:“娃他妈,你先回家吧,我一个人给禾苗施肥就行了!”

  “这怎么行?还有几袋尿素,你一个人折腾到天黑也未必可以撒得完呢!”陈母摇头头,用手捶了几下腰,继续弯着腰给禾苗施肥。

  陈父走到地头,往掌心里吐了些口水,双手搓了搓,弯腰想把一袋尿素扛到肩头上,可他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最后一次因为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栽进一条水沟里了。

  陈母远远地看见了,急忙扔下破旧的塑料桶,跑过来,把陈父的从水沟里拉起来,叫他坐在尿素袋上,“怎么不小心些?我不是跟你说了——桶里的尿素撒完,我会自己来这边地头要的,你怎么就不听?非要把一袋尿素扛去那边的地头放!”

  “你来回这边一趟不容易啊!”陈父憨憨一笑,任凭陈母数落。

  “伤到哪了吗?”陈母一脸焦虑的表情。

  陈父摇了摇头,正想说没呢,顿觉右脚板底有点疼,他低头一看,就见殷红的鲜血不断地从脚板底下溢出来,把脚边的杂草都染红了。

  “啊!”陈母惊叫了起来,“一定是水沟里有玻璃片,刚刚你踩着了。让我看看,玻璃片是不是插进你脚板里!”

  果真如陈母所言,有一块拇指大的玻璃片插进了陈父脚板里面。陈母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片取出来后,到小河边取了些干净的水,将陈父脚板底的伤口洗干净,就问陈父:“身上带了烟吗?”

  陈父简单地说,带了。把半包皱巴巴的烟递给陈母。

  陈母取了一根,撕碎了,把烟丝敷在陈父脚板底的伤口上,皱着眉头抱怨:“有些人也真是的,喷完农药也不知道把农药瓶带回家去,就只懂得扔进河里、水沟里,弄得河里、水沟里都是玻璃碎片,这多危险啊!”

  “有啥办法!”陈父眉头一皱,低声劝陈母:“娃他妈,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你身体一向不好,还是先回家避避雨吧。不然,淋出个病来,那可不划算了!”

  “娃他爸,我们一起回吧!”陈母迟疑了好一会儿,对陈父说:“在地头的几袋尿素,大白天的,估计没什么人敢偷。我们先回家吃午饭,等雨小一点了,到时我们再来田里给禾苗施肥……”

  陈父眯眼想了一、两分钟,点点头,起身由陈母搀扶着走到小路上。他们的身影在风雨中瑟瑟发抖,让人不忍直视。

  建安村与石别中学大约相隔五、六十里,天气明显不一样,晨昏石别中学这儿小雨淅沥沥的,建安村上空只是云层低垂,没一点下雨的迹象,陈父吃完早饭,提起一个水桶对陈母说:“娃他妈,你在家好好歇着,我挑几袋尿素去河湾那块田里给禾苗施些肥。”

  “我跟你一块去吧。两个人干活,比较快些!”陈母一边说着,一边咳嗽,眼里露出不容拒绝的意思。

  陈父放下水桶,搓着双手劝陈母好好在家歇息。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田里给禾苗施肥。过两天,二娃回来拿生活费,他心细,不像大娃那么粗心,回来时他若是见家里有这么多尿素,又要坐立不安了!”陈母的声音很轻,对孩子的爱却是隐藏于一句句朴实的话里——这种平凡岁月里的爱啊,深沉而朴实,使人回味无穷。

  陈父终于不再劝陈母什么。

  “娃他妈,明儿圩日,你到屯蒙圩给二娃、幺妹各买些衣服吧?待二娃后天回来时就让他把衣服带去学校。毕竟,他们兄妹俩老穿旧衣服也不大好,容易被一些老师与同学看低了!”陈父轻轻吩咐陈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显得忧心忡忡。

  陈母拿起一个破旧的塑料桶,点头说:“是该买些衣服给二娃他们了。我明天就去屯蒙圩买!”

  二人刚到田里一会,就下雨了。老两口子只好冒雨给禾苗施肥。回家途中,暴雨如注。

  几十里外的陈麒浑然不知父母被大雨淋得如同两只落汤鸡,他在窗边听了一阵雨声,转身进卫生间洗脚。宿舍一共有两个卫生间,陈俊进了另一个,把门关上,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

  “如果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上你的嫁妆/坐着那马车来……”王天选哼着歌走进洗漱间,找到自己的洗漱用具,挤牙膏到牙刷头上,把牙刷头含嘴里不到几秒钟,他嘴里发出“哇”的一声,牙刷顿时掉进洗漱槽中,人趴在水槽边上捧腹干吐,眼球凸出,浑浊的涎沫沿着嘴角滴落水槽中。他的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已躺在床上的黄日达伸头望进洗漱间,嘲笑王天选:“王老五,你不会是怀孕了吧?吐得那么厉害!”

  “怀你个头!”王天选没好气地回怼黄日达,挺直腰板,睁大双眼盯着黄日达:“黄世仁,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不待黄日达接话,王天选立马说,他最喜欢黄日达离他远点。

  “呸呸呸,老子更懒得鸟你!”黄日达翻身往里躺,不再说什么。

  王天选走出洗漱间,躺到自己床上,自言自语:“牙膏比苦瓜还要苦,我怀疑是过期了的。好奇怪啊,早上我刷牙时还是薄荷味,怎么中午就变苦了?”

  没有一个人搭话。

  蹲在卫生间里吞云吐雾的陈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陈麒默然不语,低着头,拿一把鞋刷刷脚。听见午休的铃声响了,二人才从卫生间出来,躺在各自的床上。

  班主任李憎检查完就寝情况,马不停蹄般的去女生宿舍。为了看《风雨天一阁》这篇大散文,陈麒继续像往日那样与潘多贵换床午睡。

  “中华民族作为世界上最早进入文明的人种之一,让人惊叹地创造了独特而美丽的象形文字,创造了简帛,然后又顺理成章地创造了纸和印刷术。这一切,本该迅速地催发出一个书籍的海洋,把壮阔的华夏文明播扬翻腾。但是,野蛮的战火几乎不间断地在焚烧着脆薄的纸页,无边的愚昧更是在时时吞食着易碎的智慧。一个为写书、印书创造好了一切条件的民族竟不能堂而皇之地拥有和保存很多书,书籍在这块土地上始终是一种珍罕而又陌生的怪物,于是,这个民族的精神天地长期处于散乱状态和自发状态,它常常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自己究竟是谁,要干什么。”这是《风雨天一阁》中非常精彩的一段文字,陈麒看完了,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了些许酸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如此感受。

  听到值周老师的脚步声消失已久,陈俊点了根烟,抽了几口,他原本是弹烟灰的,不料,一不小心将灼热的烟头弹到了斜下铺的郭荣栓的肚皮上了。

  “你妈妈的,烫死老子了!”郭荣栓被烫得哇哇大叫起来。

  其他人笑哈哈地起哄。陈麒正要出声制止,宿舍的门突然被人粗暴地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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