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居然骂错人了

　　电话是贾怜香打来的。她在电话里说，周末正好有空，她们夫妇方便来路红家里聚一聚，叫路红不要准备什么，到时她们夫妇随意带些酒菜来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啊！”路红近乎尖叫起来。

　　贾怜香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小红，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你既要照看孩子，又要上课，星期六傍晚安心在家等我们就好了，不用再到街上买别的菜……今天中午你姐夫去一些村里买猪，顺便买了一只兔子回来，他说星期六中午把兔子杀好了，傍晚直接拿到你家里炒着吃……嗯，配料他今天中午也买好了……”

　　路红愣了一下，轻轻地说：“姐，星期六早上，我还是到石别街买只老母鸡炖个汤吧！”

　　“不用了啊，上个月孩子的奶奶给我们带了两只土鸡，到时杀一只，一块带去你家。小红你在家等我们就行了，不要再整其他的菜！”贾怜香急忙劝阻路红，迟疑了数秒，就跟路红说：“小红，你姐夫想让你星期六把你们学校的那个邵老师叫到家里，陪他喝几杯酒……”

　　“啊？”路红不由得发起了呆，回过神后，她红着脸儿，小声地说：“好吧！”

　　叫邵常勇到家里吃饭，其实是贾怜香的主意。路红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说到底，这个贾姐姐仍然是想撮合她跟邵常勇一块过日子。

　　如果没有之前在足球场跑道上的一番“愉快”的交谈，路红一定会拒绝叫邵常勇来家里吃饭。此时答应叫，这倒不是意味着路红有了与邵常勇一块过日子的念头，而是邵常勇当时所说的话给了路红很大的启发，所以，她想多听听邵常勇讲些关于如何管理学生的经验。

　　贾怜香并不了解路红的心思，见路红没有拒绝，心里暗暗地高兴了一把，喜滋滋地想，这可是个好的开端啊！

　　“妈妈，你在跟谁说话呀？”坐在沙发上的妞妞忽然歪着小脑袋问路红，一脸好奇的表情。

　　路红转头用食指按着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对妞妞说：“妈妈在和姑妈说话。姑妈说，过两天她就和姑父来我们家里吃饭！”

　　“是姑妈呀！”妞妞猛地站了起来，抱着毛茸茸的玩具狗在沙发上蹦蹦跳跳，大声嚷：“我要跟姑妈说说话，妈妈，我也要跟姑妈说说话！”

　　“那你过来说。”路红摇了摇手上的话筒。母女俩说的话，在电话另一头的贾怜香听得清清楚楚，她有些诧异地问：“这么晚了，妞妞还没睡啊？”

　　路红“嗯”了一声，妞妞却是扔下毛茸茸的玩具狗，向路红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撒娇着说：“妈妈，你来抱我过去嘛！”

　　“真是个小懒虫！”路红摇摇头，把话筒轻轻放在电视机旁边，然后去沙发上抱起妞妞，妞妞指了指沙发上四脚朝天的玩具狗，吩咐路红：“妈妈，你把狗狗也一起抱过去，它也想跟姑妈说几句话呢！”

　　路红没法，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提起毛茸茸的玩具狗，抱着妞妞走到电话机前，气喘吁吁的，貌似体力不大好。

　　妞妞斜着身子，抓起话筒，奶声奶气地说：“我是宇宙超级无敌小美女妞妞，你是姑妈吗？”

　　“是的，我是宇宙超级无敌小美女妞妞的姑妈！”贾怜香开了句玩笑，用很轻柔的语气问妞妞：“妞妞小美女，你的小手手还痛不痛？”

　　“不痛啦！”妞妞摇了摇小脑袋，指着路红提在左手上的玩具狗，吩咐路红：“妈妈，你把狗狗给我！”

　　贾怜香笑了笑，轻声问：“妞妞小美女，你今天乖不乖呀？”

　　“乖哦！”妞妞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将话筒伸到玩具狗嘴边，催促玩具狗：“狗狗，你跟姑妈说说我们今天乖不乖？妈妈去宿舍看大哥哥、大姐姐们睡觉的时候，我们在家里不哭不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毛茸茸的玩具狗自然不会说什么话，只是妞妞一个人自言自语。路红感到累了，稍微弯腰，把妞妞放到地上。

　　“嗯，妞妞今天表现不错，是个好孩子！”贾怜香竖起大拇指夸赞，对话筒“啵”了一口，很是溺爱地问妞妞：“姑妈亲妞妞小美女一口了，听到了吗？你告诉姑妈想吃什么，过两天姑妈买给你哦！”

　　“吃……吃……吃……”妞妞摇着小脑袋想了想，兴奋地说：“杀骑马！”

　　“杀骑马？”贾怜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好讪讪地问妞妞：“杀骑马是什么东西？”

　　妞妞气呼呼地扔玩具狗到地板上，毫不客气地数落贾怜香：“姑妈你怎么那么笨呀，杀骑马就是杀骑马，还能是什么东西！”

　　“妞妞……这……这个杀骑马，姑妈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爱的妞妞小美女，你告诉姑妈好不好？”贾怜香依然一头雾水，不得不继续问妞妞。

　　倒是路红反应过来了，一把抢过话筒，对贾怜香说：“姐，你别听妞妞胡说。刚刚她讲的杀骑马就是沙琪玛，家里有大把其他吃的东西，姐你和姐夫星期六来，不要再买那沙琪玛了！”

　　“原来妞妞说的是沙琪玛啊！”贾怜香终于明白了“杀骑马”是什么东西，摇头苦笑不已——孩子的话，有时也“高深莫测”呢！

　　两个女人闲扯几句，叮嘱对方要多多保重身体，笑着挂断电话。

　　路红给妞妞洗完澡，已经接近凌晨，妞妞在床上跟玩具狗玩了大半个小时，沉沉睡着了，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路红眼中充满了柔情。

　　凌晨两点多钟，竟然下起了雨。小雨淅沥沥的，气温急剧下降，风里多了几分冷意。

　　豆大的雨点，打在围墙外边硕大的芭蕉叶片上，发出“嘭嘭嘭”的声响，一阵追着一阵，不停地变换节奏。

　　男生208宿舍，黑暗中响起“咔”的一声，一团拇指大的火焰凭空出现，迅速映红了陈俊的脸，这厮明显是烟瘾犯了。

　　猛抽了几口烟，陈俊伸手推了推外铺的陈麒：“我知道你也没睡着，起来抽根烟啊，反正明早不用做早操了！”

　　“不想抽！”陈麒坐了起来，双手在脸上揉搓一会，他又慢慢躺下，双手垫着后脑勺，心情显得异常亢奋。自从昨晚收到柳丽芳的回信之后，他总是忍不住幻想未来他与柳丽芳在一起生活的情景，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海边，看潮起潮落，或背靠着背坐在沙发上，听一曲《梁祝》，相惜每一个日子。当然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应该努力学习，争取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毕业后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才敢对柳丽芳说：“我事业有成了，我们可以结婚了吧！”

　　然而，一想到自己平时的英语、数学成绩，陈麒愁得忧心忡忡，嘴里怒骂：“该死的英语！该死的数学！该死的高考！”到最后，陈麒颇为懊悔自己上初中时没有好好学英语、数学！

　　“呼……”陈俊很快就抽完一根烟了，烟头随手扔在过道上，又重新点了一根，将另一根扔到陈麒的肚子上，望着天花板说：“烟是个好东西，还是抽一根吧。人生如烟，我们一生中会遇到许多东西，最终都是过眼云烟。你把一根烟含在嘴里，先是淡淡的苦味在口腔中弥漫，接着点燃了，淡蓝色的烟雾就会在你眼前慢慢腾升，消散，你可以控制一根烟燃烧的速度，但你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钟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很多事你总以为会一直刻骨铭心的，当你有一天放下所有的执念，你会惊讶地发现，那些自以为是刻苦铭心的事其实像烟一样飘渺，根本经不起岁月的折腾……”

　　陈麒一阵愕然，怔怔地看着陈俊的半边脸，感觉陈俊有几分陌生，仿佛是个哲学家，也很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诗人。

　　过道对面上铺的黄日达，突然伸过右手，沉声问陈俊：“给我一根烟！”

　　出乎陈麒的预料，陈俊破天荒地递了一根烟给黄日达。

　　“给烟不给火，等于不给我！”黄日达接过烟后咕哝一句，显然有些“得寸进尺”了。

　　不知何故，陈俊居然没有出言讽刺黄日达一番，大方扔一个打火机到黄日达的床上，打着哈欠说：“送个打火机给你！”

　　黄日达挪挪身子，坐到床里边，靠着墙壁，点烟抽了几口，向陈俊道谢：“陈俊，谢谢了！”

　　陈俊面色沉静如水，一句话都不说。

　　三人默默抽烟，想着各自的事。黑暗之中，三个烟头冒出缕缕蓝烟，红光忽明忽暗。

　　陈麒想柳丽芳的时候，柳丽芳也正在想陈麒。“他和沈盼盼是真的在谈恋爱吗？”柳丽芳蹙眉想了好久，始终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反而在淅沥沥的雨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亮时，小雨仍是淅沥沥的。

　　整个校园，如是焕然一新。尽管不用做早操，广播照样放着。放的是香港著名歌星陈慧娴的几首经典歌曲，如《千千阙歌》《飘雪》《人生何处不相逢》，“又见雪飘过/飘于伤心记忆中/让我再想你/却掀起我心痛/早经分了手/为何热爱尚情重/独过追忆岁月/或许此生不会懂/又再想起你/抱拥飘飘白雪中……”歌声在雨声中飘荡，雨声在歌声中回响。

　　在去教室或去食堂的路上，大多男生都不打伞，用两只手掌遮着头顶，雨中奔跑。一个男生一手提裤子一手提饭盒，跑得太快了，以致一只鞋子掉了，他急忙掉头，往回穿好鞋子，再拔腿朝食堂跑。女生就比较文雅了，或是一人打伞，或是两人共一把雨伞，脚步轻盈地穿过操场，姿态各异，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距离早读还有十多分钟，潘多贵依旧还睡懒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

　　感觉有人在掀他被子，以为是朱小意或黄日达捣鬼，潘多贵双手捂着眼睛，一边坐起来，一边破口大骂：“我丟你个老母，找死啊！”

　　待看清楚掀他被子的人是谁后，潘多贵脸都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