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意外”的表扬

　　难道是小偷要爬围墙进学校里偷东西？

　　柳丽芳和陈盈相互望着对方，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们宿舍在一楼，与围墙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足十米。自开学后，她们不断地听到其他班的一些同学讲，社会上的某些不良青年经常趁学生去教室上课，翻围墙进学校里偷东西。一楼有好几个女生宿舍被小偷们“光顾”过了。据说，有个女生还被偷了两件内衣，几条内裤。

　　“芳，怎么办？要不要马上叫醒其他人？”陈盈小声地问着，声音隐隐有点颤抖——三更半夜，遇到这种事情，感觉挺恐怖的。

　　“别急！”柳丽芳摇摇头，轻轻地说：“先看看情况吧！”这时，围墙上的人开始说话了，其中一个说：“快点啊，现在网吧里应该有空余的电脑，我们去了就可以上网了！”

　　“昨晚三点多钟，我们去到网吧，里面还有很多人呢！”另一个人说。

　　一个身材很魁梧的人急切地催促：“先下了围墙再说。万一被保安看到我们，那可不好了！”

　　原来，这三个人半夜爬围墙，是为了去街上的网吧上网！

　　陈盈和柳丽芳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们还是有些惊讶了。实在想不到，第一个说话的人是16班的学习委员陈奇，最后一人竟然是她们班的体育委员韦宝宝！

　　“难怪韦宝宝最近课堂上老打瞌睡。他半夜三更爬围墙去街上的网吧上网，导致睡眠不足，课堂上自然也就没了什么精神！”陈盈恍然大悟，快速说出她们班韦宝宝课堂上打瞌睡的原因。

　　柳丽芳笑了笑，沉默一会，就劝陈盈：“盈，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嗯！”陈盈点点头，往床里边挪了挪，尽量腾出多些空间给柳丽芳。两个人闭上眼睛，却是很久才睡得着。

　　早晨六点二十分钟，起床铃声响起，宿舍的灯跟着也亮了，铃声消失后是一首老歌：“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的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期盼春花开/能将宿愿偿/满庭花处处/添的许多香……”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非常优美、动听的一首老歌，可是对于一些爱睡懒觉的同学来说，显得极为刺耳。高三16班一个叫甘胜男的女生一脚踢开被子，坐起来，抓着头发怒吼：“谁他妈的，放这么一首老得掉牙的歌，吵死人了！”

　　直到做早操的时间快到了，208宿舍的几个男生才急急忙忙起床，朝操场上跑。由于天气还不怎么冷，没什么人旷操。

　　半路上，遇见柳丽芳和陈盈，陈麒一直低着头，不敢多看柳丽芳一眼。就连陈盈与他打招呼，陈麒仍是一声不吭，故意装作没听见。

　　做完早操，学生们集中到舞台前，一个值周老师拿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喊：“立正——向前看齐——稍息——下面，有请蓝副校长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一个头发灰白的小老头缓步走上舞台，在稀稀疏疏的掌声中讲话了。“同学们，早上好，又是新的一天了。你们要努力学习，争取进步，才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老师……”小老头说的是地地道道的方言，音调十分标准，不像值周老师那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让人感到别扭。

　　接下来，是值周老师对学生们头一天的纪律和宿舍内务等情况做个小结。几分钟后解散，一半学生奔向食堂，一半学生跑回宿舍。

　　陈麒打算回宿舍拿饭盒，同桌陈俊忽然叫住陈麒：“大佬，不先去食堂吃早餐，你回宿舍做什么？”

　　“不先回宿舍拿饭盒吗？”陈麒很是不解地看着陈俊。他俩的饭盒在宿舍啊！

　　陈俊撇撇嘴，摇着头说：“食堂有碗筷啊，我们还回宿舍拿饭盒，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不好吧？”陈麒望向食堂，皱着眉头说：“食堂的碗筷都不怎么干净呢！”

　　“有什么不好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陈俊大大咧咧地说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行吧！”陈麒终于还是听了陈俊的话，与陈俊一起去食堂吃早餐。这倒不能说他俩懒，而是宿舍距离食堂比较远，先回宿舍拿饭盒，再到食堂吃早餐的话，时间可能不够用。

　　二人匆匆吃完早餐，赶回宿舍，其他人已经整理好自己床上被子、毛毯、衣物。值日生王天选只是简单地扫了过道几下，提着一袋垃圾到垃圾池扔，然后直接去教室。

　　看见大门两边的玻璃窗户很脏，陈麒提了半桶水，拿块抹布去擦玻璃。

　　黄日达左手拿着一条内裤，右手拿一根竹竿，想把内裤挂到走廊顶部的钢丝绳上。彭富看到内裤前后都有几个小洞，笑着调侃黄日达：“老黄，这条短裤前后都有几个洞了，我要是你，早就把它丢进垃圾堆里！”

　　“丢了？开什么玩笑！这条进口的鳄鱼牌短裤，没有一百块钱，你想摸它一回我都不给你摸……”黄日达夸张地说着，脸上没有半分羞愧的神色。

　　自以为内裤前后有几个洞也是一种节约的行为，黄日达右手叉着腰说：“毛爷爷也说了，革命胜利只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我们务必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

　　“呸！”彭富翻翻白眼，假装往地板上吐了口痰，硬怼黄日达：“我的妈啊，就你那破内裤，还想要个一百块钱？你倒贴一百块钱把它送给我做抹脚布，我都懒得多看一眼！”在门边擦玻璃的陈麒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想这黄日达让人挺无语的，父母少说也给他两百块钱作为每个月的生活费，他不舍得花钱买烟也就罢了，内裤居然也不舍得买。仅有的两条内裤前后都有几个洞，他依旧毫无顾忌地穿着，每个月除了把一大半的生活费扔进网吧，还经常跟人借钱去买那些乱七八糟的游戏卡。

　　“早读时间差不多到了，你先抽根烟休息一会，我来擦。擦完，我们就去教室。”陈俊走到陈麒身边用手拍了拍陈麒的肩膀，将一根烟递给陈麒。

　　陈麒接过烟看了看，颇为吃惊，陈俊递给他的烟显然是小说《平凡的世界》中有过描述的“大前门”。他原以为，“大前门”只是路遥杜撰的一种牌子。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种烟。

　　一根烟抽完，锁好宿舍的门，陈麒便和陈俊拔腿往教学楼跑。二人刚进教室，早读的铃声就响了。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很多人摇头晃脑地朗读苏轼《赤壁赋》，声调不并怎么一致，有的快，有的慢，乱哄哄的。

　　也有一些人朗读英语单词，或许出于害羞，声若蚊蝇。只有陈俊的声音与平时说话那样响亮。

　　陈麒读的是《岳阳楼记》。“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声音抑扬顿挫，只可惜带有很浓的方言味，以致有些字词读得不是特别标准。

　　很快，早读时间就结束了！

　　上午一共五节课。

　　第一、第二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教务处主任邵常勇，他为人随和，课也讲得生动、有趣，很受学生欢迎。在他的课堂上，很少有人打瞌睡。也很少有人在他课堂上搞小动作，看课外书。

　　“屈原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虽九死其犹未悔’这种宁死不屈的爱国主义精神永彪史册。他的忠诚和担当，刚毅的秉性和纯洁的心灵，永远值得我们缅怀！”邵常勇站在讲台上引经据典，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下了第二节课，需要做课间操！

　　陈麒在操场上远远地偷看柳丽芳，见柳丽芳有所察觉，吓得慌忙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第三、第四节是数学课。第三节上课铃声刚响一遍，数学老师唐秋英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脸色阴沉沉的。满分120分的试卷，因为题目难度大，很多平时数学成绩好的学生只考得八、九十分，说起来也尽力了……唐秋英心里却不这么认为，倒是觉得“骄子们”没有认真对待这次测验。

　　“一些类似试卷里的题目，我以前不是教过你们解题的方法吗？你们当时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还是你们骄傲自大了？那么容易的题目，你们都做错了，依我看啊，猪都比你们聪明！”唐秋英柳眉踢竖数落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等人。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班长秦金言和学习委员陈奇低着头，生怕被唐秋英单独点名批评。

　　不经意间，见到后排的陈俊趴在课桌上打瞌睡，唐秋英冷冷一笑，指着陈俊，对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等人大声说：“你们都不如陈俊，不管每次试卷题目有多难，他每次成绩都不低于三十分，有时都还考得四十多分！”

　　这番“意外”的表扬，不是一般的别出心裁，让陈麒忍不住笑出声来。待他感觉不大对劲时，唐秋英已经走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