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小美在病痛中又熬过了三天,这三天里,江来每次喂小美吃药的时候,心里都在默默的向上天祈祷,祈祷吃下药小美会有所好转,祈祷奇迹会出现在小美的身上,但一切都如同上天的恶作剧,小美在吃下药后确实会有所好转,高烧暂时退去,精神状态也有明显改善,但很快又会开始昏睡发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江来望着罗菲菲怀抱着的小美,目光怜惜的低声道,“药还有一天的量吧”?
小美几乎整个蜷缩在罗菲菲的怀抱里,惨白而干裂的双唇微张出一条小缝,短短几天下来,她羸弱的身子整整瘦了一大圈,微弱的呼吸牵引着胸口缓缓起伏着,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喃,就像一只生了病的小猫一样。
“不,两天”,罗菲菲从身边摸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放着三种颜色的药片,她伸手指着山洞外的石头,与江来对视着回答道,“昨天晚上我在那块石头上发现一个布包,里面刚好是一份的药,不知道是谁放的”。
江来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接过瓶子细细数着,不多不少刚好三种颜色十八片药。
“谁会把药分给我们”?江来再次抬头迎上罗菲菲的目光,他口中一边疑惑低语,脑海里一边思绪飞转着。
张宽贾正文金申绝对不可能,周良也不可能,云梦洁对周良的一切言听计从,她应该也不会,江寒雪的药在拿到之后就不留痕迹的塞给了罗菲菲,这样看来,不是姜旭就是王辉。
“现在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江来咬了咬嘴唇,双眸中一抹精光闪烁着,“不管是谁给的,小美现在至少还有两天的时间,今天晚上满月,我想去悬崖上试试看”。
“你还真相信那幅画上的东西”?罗菲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凝视着江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随即摇了摇头道,“那幅画只不过是曾经这座岛上的神话传说,这个世界没有神,我们每天都在祈祷,如果真的有神,那神为什么不向我们施以救赎,因为他根本不存在,现在我们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如果画上的都是假的,那血月又怎么解释?发狂的猴子又怎么解释?这些可都是我们亲眼所见,真真切切发生在你我眼前的东西”,江来目光坚定的与罗菲菲对视着,口中语气冷淡中透着严肃,“有一句话你说的或许是对的,这座岛上没有神,但不代表没有魔”。
罗菲菲愣了愣神,江来的话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盯着江来打量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追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说不好“,江来摇了摇头,“所有的都只是我的猜测,而且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不过过了今晚,一切就都清楚了”。
“你不是不知道血月会带来什么,你可能会死”,罗菲菲焦急的握着江来的手臂,她想制止眼前的这个蠢货,在她看来,去相信一幅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壁画,简直和相信大海深处真的住着海绵宝宝没什么两样,“那天还只是一只幼崽,像它一样的猴子,这座岛上有上百只,你不能拿你的命去冒险”。
“那你让我怎么办”?江来疯狂的抓挠着头发,突然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凝视着罗菲菲,口中咆哮着。
罗菲菲怀抱着小美,半靠在墙壁上,一双眸子中泛着清波,红润的眼眶逐渐笼上一层水雾,紧接着两行清泪划过白皙的脸颊,她目光向上抬起,直勾勾的凝视着江来,哭着哭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小美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罗菲菲的眼泪如同滴落在江来的心里,瞬间熄灭了他心中的业火,江来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干燥的肺里传来一阵如针扎一般的刺痛,他无力的蹲下身子,双眼中目光柔和而温暖,粗砂般的手掌缓缓攀上罗菲菲温润的脸颊,手指轻轻抹去了那两行眼泪。
江来凝视着罗菲菲,口中语气温柔的安慰道:“李明临走时把小美托付给我,我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我不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那我和小美呢”?罗菲菲哭着问道,“你如果回不来,小美还是会死,我怎么办”?
江来沉默了,他闭着眼睛低下了头,他不敢再直视罗菲菲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菲菲的问题,去悬崖上找那颗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红苹果,他可能会死,但是如果不去,他的心也便死了。
良久的沉默,整个山洞里静的怕人,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山洞外的阳光逐渐西移,林中树木的倒影越来越长。
“好,我劝不了你,你要去就去吧”,终于,罗菲菲抬手拭去了眼角和脸颊的泪,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江来,语气尽量平缓的说道,“就算我不让你去,你还是会去,就算你不去,你永远也不会宽恕自己,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
江来这才缓缓的抬起头,双目注视着罗菲菲,伸出双手分别握住了罗菲菲和小美的手,三人的手叠放在一起,两人手掌的温热和小美手掌的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小美等着你”,罗菲菲咬了咬嘴唇,眼眶里刚刚褪去的水雾再次涌出,她说完话后突然伸手搂住了江来的脖子,然后身体微微倾斜,柔软的唇突然吻住了江来,停滞了几秒后才慢慢放开。
江来的脑袋完全放空,沉重的呼吸像是在胸口装了一个气泵,剧烈的起伏着,呆滞的目光凝视着罗菲菲,唇上依稀间还游离着方才的柔软,渐渐的,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笑的像一个傻子。
罗菲菲的眼中挂着泪闪着光,脸颊泛着一抹嫣红,她对着江来故做调皮的笑了笑,口中低声道:“这是我给你的魔法祝福,会保佑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然后我们三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江来点了点头,双手握着罗菲菲和小美的手,笑着承诺道。
昏睡中,小美再次发出一声轻微的梦呓,仿佛在梦里为江来送上了祝福和祈祷。
左手里提着斧头,右手握着带勾艇篙,腰间悬着匕首,肩膀上扛着一捆救生绳,江来迎着逐渐西落的阳光走向石寨。
石寨里最高的凉亭顶上,灰白色的岩石折射着一天中最后的星点光芒,隔着好远江来就听到了石寨里的笑骂声,感觉还挺热闹。
上次血月刚好和暴风雨在同一天,除了江来和罗菲菲,其他人从未提起过血月的事,更没说过发狂的猴群,江来觉得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他们。
石寨里,金申和以前一样,斜靠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手里也依然紧握着那把银白色的手枪,枪口冲着寨子,而他自己正闭着眼睛似在假寐。
王辉背对着众人,在角落里一截一截的把干柴折断,江寒雪和云梦洁在江来曾经的石屋里,围着火炉和水桶煮着海鲜汤和野地瓜,周良坐在他和云梦洁的房间里,大半个身子隐藏在屋里,只有脑袋半露出门外,双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石寨中央的闹剧,脸上露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石寨中间,贾正文抱着肩膀靠着那块大石头,脸上露着坏笑,在他的正前方,张宽在教姜旭摔跤,或者说是姜旭在挨揍更加确切。
“这你要用腿去绊,然后再用腰,一,二,三,走你”。
张宽嘴里絮絮叨叨的没完,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双手把着姜旭的肩膀,猛一用力把姜旭如同破麻袋似的甩在地上。
姜旭显得极为怯懦,半弓着腰,蜷缩着身子,本就身体素质极差的他在张宽手里就像一只小鸡仔,连一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与坚硬的地面亲密接触。
“废物”,张宽冷冷的瞥了一眼如同软虾一般蜷缩在地上的姜旭,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后,抬脚踹在姜旭的背上,“起来,少装死,老子再教你一招”。
“我。。。我不学了,我的眼镜差点摔坏,不学了”,姜旭缓缓的站起身,一只手捂着额头的淤青,另一只手扶着险些坏掉的眼镜,侧身对着张宽,半低着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张宽,一边怯生生的嘀咕着。
“哎呀,怕眼镜摔坏那就放下呗,你得学,不学别人欺负你怎么办,来,老子再教你一招,保你学了没人再敢欺负你”,张宽假意笑着拍了拍姜旭的肩膀,然后伸手把姜旭的宝贝眼镜给摘了下来,反手扔到贾正文的怀里。
贾正文笑着接过那眼镜,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眼,暗暗撇了撇嘴后甩手放在了大石头顶上。
姜旭在张宽随手扔眼镜的时候,脸色瞬间惨白,在看到贾正文接住了眼镜的时候,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来来来,继续”,张宽扯着姜旭的衣服连拉带拽的回到石寨中央,然后随手一推,把姜旭推到了自己对面,“来,打我”。
“我不想学”,姜旭微低着头,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张宽,嘴里仍在嘟囔着。
“别闹,老子还没玩够呢,来,朝我挥拳”,张宽笑了笑,对于姜旭的话置之不理,冲着姜旭勾了勾手指。
“我不”,姜旭仍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你他妈没不懂人话,老子说继续”,这次张宽的脸色突然变了,阴沉着的脸笼上一层乌云,圆瞪的双目中好似激射出两束利刃,直接插进姜旭的心里,口中话语冷若冰霜。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眼镜说不愿意”,王辉不知压抑了多久,他猛的一甩手里的干柴,转身指着张宽怒声骂道。
“呦,老贾,是不是你裤腰带没系好,让这个鸟蹦跶出来了”,张宽手指着王辉,回头冲着贾正文假怒道,随后发出一声讥讽似的哈哈大笑,很快笑声戛然而止,他再次回头凝视向王辉,阴沉着脸圆瞪着眼,咬着牙怒骂道,“老子跟人家眼镜切磋切磋,他自己也愿意,还都空着手,多公平的事,关他妈你屁事”。
“切磋,我只看到眼镜挨揍,还别人欺负眼镜,你他妈要脸吗”?王辉向前扑了几步一把将姜旭拉在身后,“少来这套,要玩,老子陪你耍耍,敢吗”?
张宽目光阴冷的凝视着王辉的大块头,双手逐渐紧握,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有冲上前。
当初王辉和他们打架,加上田雷贾正文三个人才胜了王辉一记,现在张宽和贾正文两个人,虽不敢说能稳赢,但也不差,可让张宽一个人去和王辉硬碰硬,他还真没十足的把握,更何况,为了个软蛋怂包姜旭去打架,完全是吃饱了撑得。
见张宽没有反应,王辉冷笑一声,拉着姜旭就要转身离开,口中讽刺道:“走,等有时间哥教你几招,咱是真教你,不像某些人,满嘴臭屁欺软怕硬”。
“我的眼镜”,姜旭刚要走,却突然想起来眼镜还没拿,立刻又回过头来,望着脸色阴沉的张宽,想要去拿又不敢,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张宽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随后与贾正文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坏笑,张宽伸手从大石头上拿起姜旭的眼镜,然后高高扬起,嘴里高声道:“想要,可以啊,那你要借好了”。
说着话,张宽猛的甩来手臂,做势就要把眼镜扔出去,可还没等他出手,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突然从寨外传来,犹如一柄利刃,划破了整个石寨。
“要是那眼镜坏了一点,老子一定让你后悔你妈把你生出来”。
所有人闻听那声音出现,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抬头,就连金申都猛的睁开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寨外。
石寨墙外,江来右手提着斧头,左手扛着带勾艇篙,一双眸子中流露着凌厉的光芒,紧紧的凝视着张宽和贾正文,如同一只盯住了猎物的狮子。
“给,拿好”,张宽顿时泄气,阴沉着脸如同乌云,伸手把眼镜递给了姜旭,然后甩开大步走向寨墙。
“谁让你来这的,你想害死所有人吗”?张宽怒视着江来低吼道。
“有一件事忘记跟你们说了”,江来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这座岛上每到满月,月亮就会变成血红色,而且岛上的猴子会发狂,今天就是满月,你们晚上最好都待在一起,把门堵好,不然你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血月,发狂的猴子”?张宽逐渐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就像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突然听到了一个笑话,笑声无情的嘲笑着江来,“血月,你以为猴子是狼人吗?傻逼,你以为我们会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过了,至于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说完话,江来马上提着斧子和艇篙转身离开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