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鹿酒馆是北卫城东部的一家小酒馆，虽然规模小，不过在酒馆很少的北卫城，已经算大的了。
酒馆里人很杂，无业游民、普通工人、退役军人…甚至还有冒着违纪风险出来的现役军人。北卫城是军事城池，城中军队人数占全部人口的一半，因此尽管鱼龙混杂，也没人敢在酒馆里闹事。
外面天气很冷，酒馆里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射出，门外两棵光秃秃的树干对着天空张牙舞爪，衰亡干燥的草踩上去发出“咔嚓”声，在夜晚异常清晰。
门外冷冷清清，酒馆里却是另一副场面。各种烈酒的味道混杂着汗味飘荡在空气里，怎么都散不去。
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红着脸互相吹着牛，桌子拍得震天响。还有一些人已经醉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更多的独自喝着闷酒，想着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他们很羡慕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家伙，起码暂时不用想那些烦心事。
吧台后的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长相并不惊艳，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这很罕见，毕竟做这一行的生活都不怎么好，而这女孩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粗糙的痕迹，令人意外。
一个人坐到吧台前，他走上前：“您好，要点什么酒？”“黑山烈酒，别掺水啊。”女孩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那人仰头喝下，看来他酒量很差，居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为了借酒浇愁，军人为性命，平民为生活，无业游民为了下一顿酒……
不过也有例外的，一些高级军官偶尔会来这里，他们单纯为了喝酒。
“两杯巴士，谢谢。”一个声音响起，那女孩愣了一下，转过身，一个年轻人正对着她微笑，五官深邃，带着一丝稚气，面前放着一个纸包。
见她转身，又补了句：“你一杯，我一杯。”
千成与这女孩的相识，既平常又非常。
那是三年前，千成十六岁，在蓝尊学院就读。
那天学院组织去北卫城军营参观，同学们都很兴奋，千成除外。毕竟他从小就在北卫城军队学习，十六岁才进入蓝尊学院。
令他感兴趣的是能出去，学校的封闭管理让他快疯掉了。
于是，在去军营的路上，千成失踪了，为此院长一通好找，当然这是后话。
千成在城里东逛逛，西走走，不知不觉，天黑了。
这时他的路痴属性展现出来，他居然迷路了，连学院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至于为什么进了雄鹿酒馆，用千成的话来说：不敢回家，不知道学院在哪儿，总不能在外边逛一晚上吧。
那时雄鹿酒馆刚开业，与现在完全不同，狭小的酒馆里没几个人，竟然显得跟宽敞。味道也没现在这么重，只有淡淡的烈酒味，虽然淡淡的，也呛得千成不轻。
千成忍不住咳嗽两声，坐在里面喝酒的人瞅了他两眼，又回过头专注于杯里的酒。
“什么？！”酒馆的一个角落响起带着醉意的咆哮，“两杯酒要十个银币，老子没钱！”千成循声看去，一个醉酒的中年人摇摇晃晃地坐在座位上，旁边一个小男孩正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
千成正想过去管管闲事，一个声音响起：“小严，怎么了？”一个女孩从吧台后出来，看起来比那男孩大不了多少，但气质截然不同，很成熟。
了解情况后，她笑笑：“先生是第一次来吧？”那人点点头：“嗯。”“这样吧，第一杯算我请的，至于第二杯。”那女孩笑容一直没变，“您要是没钱的话，可以以后再付，或者您也可以在酒馆工作，酒水免费。”
听到这声音，不止那个人，周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这女孩身上。
那女孩处理完事情，回到吧台后，长长出了口气。千成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这女孩，觉得她很有意思。
注意到千成的目光，那女孩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千成有些不好意思，收回目光。
“您好。”那女孩的声音响起，是对千成说的，“要喝点什么？”千成抬起头，见那女孩正对着他微笑，“第一杯我请。”
千成也不知道该喝什么，就随便点了一杯，那女孩嗤笑一声，给他倒了一杯。
千成有些不明白，看着杯里有些浑浊的酒，又闻了闻气味，觉得也没什么味道，可一入口，千成差点吐了。
那女孩又笑了，笑得很开心，又尽力压抑着笑声。
“再来一杯！”千成把杯子往吧台上一砸。这下那女孩有些愣了，机械地又倒了一杯，可不想千成把杯子往她那边一推：“这杯我请你。”
结果，那天晚上千成和那女孩都喝了不少，也说了不少。
女孩叫灵芸，是个孤儿。这家酒馆是收养她的人开的，平时让她管理。
而那酒，两人喝了三瓶，后来千成知道那酒名叫巴士。
之后千成经常旷课来这里喝酒，和她也成了很好的朋友，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最后，千成因为屡次旷课，加上成绩差，被学院退学，搞得父亲和哥哥教训他半天，连姐姐都气得好些天没理他。
“你上次来，是半年前了吧。”灵芸轻轻敲着桌子，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是啊。”话刚出口千成就后悔了，说这干嘛。
他把自己这半年来在外边的游历说给灵芸听，灵芸听得津津有味，从记事起，他就在养父的照顾下，从没出过北卫城。
“对了。”千成把面前的纸包向前一推，“送你的。”“什么东西啊。”说着，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就在昌元买了一些。”千成说着，从腰包里拿出那副珊瑚耳坠。
……
从酒馆出来的千成看上去却并没有很高兴，又怎么能高兴呢？父亲的死依然是个迷，现在又被人盯上，不管干什么都要时刻提防。
想到这里，千成脑子炸了：如果他们对灵芸不利怎么办？
这样想着，他转身，想回到酒馆，不管怎样他不能让灵芸受到波及。
一个黑影，裹着长风衣，戴着帽子，像幽灵一样出现，挡在千成面前，千成心跳骤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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