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与遗憾

“夜灵？”阿尔伯特狐疑的看着林德，微微皱眉，他印象里有这个人。

不同于他的仅存印象，黄泉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反应就大的很多，“哦？他？虽然不太相信，不过他好像的确很擅长这些东西。”

“是的，夜灵之前找到我，说是可以给阿尔伯特你清除记忆，在这方面，你可以相信他。”林德看上去还是那么谦逊有礼，只不过，他把算盘全部藏在心里。

阿尔伯特看了看激动过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黄泉，又看了看一旁嘴角轻扬的林德，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拒绝，那这一层微妙的关系即将破裂。

“带我去见他。”

林德轻轻点头，用眼神示意黄泉不要跟过来，这件事情他会办妥，黄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不想得寸进尺，身影闪烁了几下，消失在炼金术空间里。

冷僻的暗阁里——

一个看上去和林德差不多大的青年从阴影处缓缓走来，他一袭深蓝色的长衫，眉眼隐藏在黑暗里，显现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看来赤色贤者考虑好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谈个条件。”

阿尔伯特沉默着，脑海中浮现了关于这个青年的一点记忆。

他叫夜灵，和林德一样，也是直隶属于清玄女王，但几乎大多数组织的人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他常年不出任务，一个人在这个暗阁，为人低调而神秘。

“我帮你将这份记忆拷贝下来，成功的话，你会清晰的记得这一段记忆被我抹去，但并不会记得具体内容，我会用特殊手段将这份记忆保存下来，如果你有一天真的要用，也可以试着找我。”

这倒是一个较为稳妥的方法，阿尔伯特如此想着。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能够洗涤灵魂，摄人心魄的蓝魂异能，我可是很感兴趣的，正好这也是我实验的课题之一，很可惜，我能力有限，作为交换，你得帮我取一些含有能量的蓝魂样本。”

等价交换？这倒也是食尾蛇行事的风格，阿尔伯特同意下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能保证记忆删除的没有疏漏。”

从始至终，林德一直都静静的站在那里，哪怕到最后谈起条件，他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最后才转身告辞，“既然你们已经商妥，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

黑白四人此时并不知道外界的世界因为她们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面对理想中的镜像，黑白竭尽全力遏制住内心翻涌。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变成和我一样的存在，完全冷静，不会被任何感情左右，这是你一直所希望的，不是吗？”黑衣少女最终还是发出了邀请，镜像重归透明，清澈的没有一丝污秽。

“你为什么能够做到。”

“蓝魂的能量能够洗涤灵魂中所有缺陷，接受我，你就可以变成理想的样子。”

在那一瞬间，黑白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无论是蓝魂异变还是在此沉沦的原因，她不得不承认，她动摇了。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才导致那样的结局，她不能让那次事件重蹈覆辙，所以，她下定决心，用数据来分析局势，用最理智的判断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她相信蓝魂有这个能力，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可是，她又想到了朝夕相处的人，她们的音容笑貌回荡在耳畔，这份遏制情感的初心到底是什么？

“不。”

“哦？”

“我说，不。”

“如果我接受那个完美的你，那和冷血无情的机器有什么区别？没有最基本的情感，那我所追求的一切有什么意义？是的，我是想达到你的高度，但是所有理智，都是为了最终那一份情感而服务。”

少女面无表情，冷冷的问道，“难道你就不害怕悲剧重演吗？”

“我当然害怕，正因如此，我会全力成为你，但并不会无条件接受你，总有一天，我会用实力证明给你看的。”

一片寂静。

透明的镜面一点点龟裂，一道道缝隙的背后仿佛有无尽深渊，“哗啦！”镜面四分五裂，与此同时，从镜中走出来的少女化为无数镜像碎片，黑白的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好像沉溺在一个充满碎片的空间，失重的感觉令周围如真似幻，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若隐若现。

“离开这里吧，去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

///

幻梦看着被紫色邪火包裹的少女，“我要干什么？”

少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声，“这里是蓝魂的异能空间，你我本是一体，如果有一个机会，你能脱离我，你愿不愿意呢？”

幻梦的记忆也恢复了，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面前的少女是她心底最为阴暗的一面，平时无论她如何掩饰，都无法抹去与其他三人最本质的不同——

她们站在光鲜亮丽的世界，而幻梦自己，却注定堕落在黑暗。

能够舍弃黑暗，投奔光明，和他人无异？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不过嘛……

“很抱歉，这好像一点都不好玩。”幻梦邪魅一笑，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喜怒无常的少女，“既然你我本就是一部分，那我为什么要舍弃你？我就是我，谁也改变不了。”

“我才不想去找什么光明，食尾蛇本来就是一个隐匿在黑暗的组织，不是吗？你是我的黑暗面，很高兴，我现在正式认识了你，也知道我身体里还有这么一个存在。”

“那么，合二为一吧。”

她们双手交握，雾气将她们托在空中，盘旋着，融合着，越来越快，紫色的邪火包围着两人，而最终，只有一个幻梦落在地上。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丝丝紫火缭绕，“幻梦现在真的好开心，你说是吗？另一个我。”

///

手上的面具笑得灿烂，星野脑海中浮现出过去和现在，以及未知的未来。

面具啊……

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吧……

当黑夜降临时，在璀璨的群星都只是黑夜的一部分。

她自言自语道，“初雪……黑白……幻梦……大家，你们能原谅我吗？原谅我的任性，以及最后的……隐瞒。”

星野凝视着面具，将它抚上面庞，指关节微微起伏之间，重新带上了它，现在，她重新笑了起来，“走吧，就这样也挺好，只要不会连累到她们，这些事情有什么重要的呢？”

///

眼前是仙雾缭绕的极乐世界，初雪茫然的走在云雾上，如梦似幻的地方让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蓝魂创造出来的，就这么走着，突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

她的脚步逐渐放缓，最后停了下来，瞳孔放大，眼里似乎有水光正在打转。

不远处朦胧的仙境，一个朴实无华的男人点着头，旁边站立着一位面容祥和的女子，他们微笑着，挥着手，嘴里仿佛还在念叨着什么，好像在欢迎初雪的到来。

“爸爸，妈妈……”初雪站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思念让她伸出手，三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又好像分外遥远，“初雪想你们，真的好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初雪开始抽泣起来，她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过去，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有着爱她的父母，像许多正常人一样，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那次事件是如此突然，让她猝不及防，黄泉和阿尔伯特带走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对亲人做出最后的告别。

之后怎么了初雪不知道，现在，她已经回不去了，“我发过誓要好好报答你们……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们……”她不停的道歉，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她们走的如此匆匆，自己走后，原来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父母该有多担心她……他们会不会终日活在痛苦之中……初雪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

那是一份对过往的愧疚，只是，她永远无法弥补了。

“初雪已经离开你们好久了……我好想你们……”

一家三口幸福的一幕幕接连浮现在眼前，好怀念那些没有纷争，没有战火的日子，那些有亲情相伴，可以自由奔跑在蓝天白云之下的日子。来到这里之后，她注定不再有任何亲人，缺失的情感让她日日夜夜辗转反侧。

很陌生，很孤寂，总觉得哪里少了一部分。

“过来，我的女儿，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母亲的声音如此熟悉，三人之间出现了一扇大门，上插云霄，下隐白雾，门缝张开，里面透出无限白光，象征着一切美好和幸福，父亲，母亲正站在门后，挥着手等她进入。

“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好吗？”

初雪泪眼朦胧，她只要走进去，就能和朝思暮想的父母团圆重聚，就能弥补所有的遗憾愧疚。

那一瞬间，她多想扑进他们的怀抱，好好感受那份许久未见的余温。

可……

这个世界，她亦舍不得……

“爸爸妈妈……对不起……这个世界需要我……星野她们需要我……我不能离开……我必须走……我没办法过去见你们……”

男人温情的看着她，那眼神是如此的柔和，“我们只想和你在一起，回到原来的地方，像以前那样……”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坠落，可她终究未曾向前一步，“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泛着白光的大门正在一点点闭合，里面的人也在逐渐模糊，一步……就差那么一步，她可以与家人团聚，但是……她做不到。

初雪眼睁睁看着希望的大门一点点合上，重复着那句不停的道歉，一遍遍摇着头否决着什么，视线里最后的颜色也被白光淹没，她闭上眼，感受着最后一丝温暖，和回忆。

周围的一切开始虚化起来，没有边际的白色中，一滴清泪坠落在地，泛起涟漪。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