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偿还2

她的泪润湿了他的衣衫，他不由得更加心疼的抱紧她，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站了好久，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轻轻地喊她“白白”。

紧咬住下唇，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再哭泣。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泪的，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女生的。可是只要一想到昨天的事，她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就是个罪人，她永远背负了这份沉重的债，永远也还不清。

用力吸了吸鼻子，她止住哭泣，脸紧贴着他的身子，声音微颤地喊他：“学长。”

他赶紧回答：“我在这里呢！不要害怕，白白！”

抬眼，她直起身子，雾瞳朦胧的望着他，抱歉道：“对不起，学长，我……”

段亦辰眉头紧锁，心疼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内疚的注视着她：“都怪我，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起，白白，你不要再哭了。你这样，我……”他想说，你这样我很心疼，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菡摇了摇头，摆脱他的怀抱，垂眸看着地面：“学长，你不要自责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面前失态的。”

段亦辰着急的奔过去，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爱怜的凝视着她：“究竟是什么事，会害你流泪呢？我从没有见过你哭的这么伤心。”

“没……”她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眼神忧郁地注视着他，“我只是很伤感那条新闻，我觉得那个孩子很可怜，所以…我才会哭。”

“只是这样？”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握紧。

“嗯。”她马上低下头不敢看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又在对我撒谎！”他大力的拉过她，强制她与自己面对面。

“不…不是的。”白菡努力装出诚实的样子，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我真的是因为看见那条新闻才这样的。我觉得那个男孩和我很像，所以……”

因为了解白菡的身世，他再不能提出任何疑问，他不想再提起任何让她伤心的话题，所以他不再问下去，握紧她的手，他自咎道：“对不起，白白。我不该对你那么说的。”

“不…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白菡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由自主的抱住她，她马上转过头，吃惊地看着他，他温暖一笑，伸手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直视着前方，轻轻地说：“骑士的肩膀，永远为公主准备着。”

说完，他还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接着道：“要乖乖的。”

没办法，她只能老实听他的话，乖乖的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安静下来，气氛很奇妙，空气中到处飞散着粉红的甜蜜气息。

安静许久，她突然先开口，打破童话般的宁静，她轻轻喊他“学长”。

“嗯？”他转过头，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眼睛中满是迷离的看着她，“什么事？”

她把头从他的肩膀移开，垂眸望着地面，双手紧张的搓着裙子：“学长，如果就刚才我提到的交通事故来说，你们一般都会怎么处理呢？”

段亦辰微微皱眉：“怎么又提这件事？”

白菡抬起头，瞳孔微颤：“我…我只是很感兴趣…你们法律系怎么处理这样的案子。”说完，她再次低下头，手不安的攥紧裙边。

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她抬眼，眼神满是渴望的注视着他。

段亦辰握紧她的手，把目光转向窗外，语气很专业：“其实，从案情上来看，主要负责人应该是闯红灯的女孩，司机并不负有责任。但是女孩因为被陌生女人救，她并没有死……”

还没等他说完，她就着急的打断他：“那…那个孩子呢？女孩不应该对女人的那个孩子负责吗？”

“不，女孩不需要。”他转过头看着她，轻轻摇头，“那个孩子将被移送给孤儿院抚养。”

“为…什么？”她皱眉注视着他，瞳孔剧烈颤抖，“明明是女孩闯的红灯，她就应该负全部的责任啊！”

“并不是那样，女孩虽然闯了红灯，但女人救她的行为完全是出于自愿的见义勇为，所以对她包括她的孩子是不负有任何责任的。”

她垂眸，眼中掠过深切的伤悲：“但……”猛地抬起头，她目光灼灼的直视他的眼，语气很是凝重地接着问：“那…如果女孩想弥补的话，该怎么做呢？”

他皱了皱眉，耐心的接着为她解释：“如果女孩非要负责的话，她可以选择领养女人的儿子，不过前提是她有一定的经济能力，确保能完全抚养男孩。如果没有的话，那个孩子只能留在孤儿院。”

“孤儿院吗？”白菡轻轻垂下眼，一股深深的伤感猛地窜入她的胸腔，带着她的眼角再次泛红，难道因为自己，就要那孩子和自己一样，孤独的一个人住在孤儿院里吗？怎么能这样？

看她一脸阴郁，段亦辰凑近她，担心的询问：“白白，你没事吧？你不是…又要…哭了吧？”

“哦，没事。”她收回泪水，飞快地抬起头，装作根本没事一样对他灿烂一笑。说完，她就马上转过身，背对着他，轻轻地接着说：“学长，我们离开吧！”

段亦辰以为是自己又说了让她难受的话，让她想起自己的经历，所以他没有敢再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回头望着她，笑：“上来吧！骑士送公主回城堡！”

她面颊泛红的，慌忙摆手：“没关系，学长…我可以…自己回宿舍的。”

段亦辰皱眉，装出很不耐烦，恼怒的样子：“不要和我来这套，你难道想看到我发怒的样子吗？”

“额~”她僵硬地摇了摇头，“不…不……”

“那就快点到我背上来。”他调皮的朝她耸了耸眉，示意她快点。

低头，迟疑了下，她听话的再次趴到他的背上。

“搂住我的脖子。”他回头皱眉看着她，再次嘱咐。

“嗯。”她低头不敢看他，听话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望着她，甜蜜一笑，他转过头，再次把她从地上背起，脚步愉悦的离开。

越临近女生宿舍，白菡的心中越不安，她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背上，不停地小声对他说：“学长，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必须送到宿舍为止，我才放心。”他回头对她顽皮一笑，转过头，步伐运转的频率更快。

段亦辰一到女生宿舍楼，立刻引来了轰动，女生们全都打开窗户来观看这位传说中拥有盛世美颜却难得一见的“冰山校草”，一时尖叫声不断。看到他身后背的白菡，她们尖叫的分贝更上一度，有的甚至还大声的喊出“校草来送女朋友”。

丝毫不在意这些，段亦辰直直的穿过女性荷尔蒙泛滥的区域，直奔女生宿舍门，因为女生宿舍男生禁入，所以他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噶然而止。

温柔地把白菡放在宿舍门口，他恋恋不舍的看着她，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能进去送你。”

白菡低头，脸颊通红的小声道：“没关系，我自己进去就好。”慢慢抬眼，她一脸感激的注视着段亦辰：“谢谢你，学长。”

段亦辰对着她倾城一笑：“不用谢，快进去吧！”

“嗯嗯。”她冲他轻轻点了点头，听话的转过身子，一瘸一拐的朝里面走去。走了没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他，他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她，笑的毫无瑕疵。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甜甜的笑意，慢慢回过头，她拖着受伤的脚缓缓离开。

推门进入寝室的时候，田七从窗户一个大跨越就窜到她面前，眼睛因为吃惊完全瞪成了铜铃，一把拽过白菡，她情绪激动地说：“你看，我早就猜到了，你就是和段大校草有猫腻。”大力的摇晃着白菡的身子，她假装很悲愤的接着说：“你这丫头抛弃了我，居然和段大校草在一起，你背叛了我！”

白菡不耐烦的摆脱她的束缚，皱眉看着她，无奈道：“好了好了！我和学长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在一起交往什么的。”

说完，她不再看她，转过身，拖着步子，坐回自己的床。

田七走过来，坐在她的身旁，嘟嘴道：“可是他都来女生宿舍送你啦！”

白菡轻轻叹了口气：“送我，也不代表我们两个就在交往啊？”

田七凑近她，并不放弃地坏笑道：“可…男生亲自送女生回宿舍，这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能是什么？”

“朋友关系，好了吧！”她推了下田七，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不想再回答她任何八卦的提问。

田七没有八卦成功，心情不免有些不美丽，她撇嘴不高兴的坐回自己的床，拿起手机开始翻动，很快她就尖叫出来：“喂，喂，白菡你和段大校草一起上了校园网的头条了。”

“你看！”她激动地再次窜过来，把手机凑到白菡面前，一条醒目的新闻就那样出现在她眼前“段亦辰正在交往的神秘女朋友竟然是她”。

白菡很平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闭上眼，不发一言。

“真的是。”田七不高兴的白了她一眼，转过身，悻悻的坐回自己的床。

慢慢张开眼，白菡眼睛无神的直直盯着白色的墙壁，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想和段亦辰的新闻什么的，她的大脑中始终都在重复着段亦辰刚刚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因为满心的愧疚，她一直想做点什么的，可她却一直很迷茫，现在总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她又陷入了纠结，于是她又迎来了一个不眠夜。

她一直抱膝坐在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静静地望着外面惨白的月色，皎洁的月光有意无意的洒在她的身上，摊开手，它却又淘气的溜走。

垂眸，深深叹了口气，她的耳边再次回荡起段亦辰的话：如果女孩非要负责的话，她可以选择领养女人的儿子，不过前提是她有一定的经济能力，确保能完全抚养男孩。如果没有的话，那个孩子只能留在孤儿院。

因为自己的错，她让一个幸福的孩子失去了幸福，这种罪孽，她想她这辈子也还不清。如果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像以前一样活下去的话，那么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肯定是一直灰暗的，这份深藏的愧疚，不会允许她的人生再有色彩。

可如果收养那孩子的话，她还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个20岁的大二在校生而已。如果想成功收养那个孩子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要……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再次发酸，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她的双颊滑下，她紧抱着膝盖，无声哭了出来。微风再次浮起窗帘，轻柔的月光再次洒在她的身上，微微抬头，月光皎洁的刺眼，她忍不住伸手遮住它。

慢慢地它从她的身上滑开，她才敢放下手，流泪注视着天上纯洁的月亮，泪水渐渐止住，双手习惯性地攥紧：如果非要那样的话，那么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