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3 一如既往

次日一早，程南之便起床，她在早餐店里买了小米粥和一些配食带去了医院。

住院部楼下的柳树枝条深绿，被风高高扬起垂向环保恰然的人工湖，空中柳絮飞舞，吹得行人挥手挡去，眼花缭乱。

清晨的医院没有什么人，护士睡眼惺忪的撑着精神给每个病房的病人做好体检，花白冗长的医院走廊上只能听得到程南之快步行走的声音。

她走到江昧病房门口停下，透过玻璃偷偷观察了一眼，意料之外的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垂头看着手指，身边意外的没有张艺兴的存在。

她敲了敲门走进病房，江昧猛然抬头看去，当看到是她时，慌乱的眼神落下一丝安定。

程南之将手里的粥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她替她盛了一碗送到她的面前。

程南之“昨晚我回了趟家，是张艺兴陪着你。”

江昧接过小米粥的手顿了顿，深褐色的眸好半晌才恢复了亮光。

江昧“我知道。”

刚做完手术她怎么也睡不安稳，再加上昨天断断续续休息了数个小时，江昧天还未亮便睁开了眼，黑暗中她迷迷糊糊感觉到床边趴着一个人，自己的手被那人攥在手心，她第一个反应便是程南之，她努力偏头看去，直至他的侧颜被泄进屋内的月光照亮。

江昧怔了怔。

男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烦心事，高挺的鼻梁之下是紧抿的双唇，江昧愣愣的偏移视线看向两人相握的手。

张艺兴松松的将她的手抱在手心，他的手比她大上许多，几乎能将她的完全抱住，那双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指间带着厚厚的一层茧，拉着她时总能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江昧明明动一动就能将自己的手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挣脱出来，可她竟发了疯的选择视而不见。

她总觉得在这个时候遇到张艺兴是上天对她不长眼的惩罚，被他看到那么狼狈的她，过的那么不幸福的她…

简直糟糕透了。

江昧身体虚弱，又渐渐睡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床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程南之便来了。

程南之没有再说什么，她看着她将整碗粥喝完才接过她的碗。

程南之“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昧摇了摇头。

将保温盒收好，程南之仔细思索过后重新坐回她的床边，她拉过她的手对上她布了血丝的眼睛，没由来的心痛，一向随心所欲的江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程南之“沈傅舟出轨的事情，不能瞒着伯父伯母，那样的渣男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

程南之思索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多一嘴，江昧是她一直以来为亲密的朋友，她不能坐视不管。

程南之“你要是说不出口我就跟你爸妈说。”

江昧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轻轻勾了勾唇，她抬起另一手搭上她的手背没有什么力度的拍了拍。

江昧“忙你的去吧大忙人，你觉得你好姐妹我是那种受了委屈瞒着不说的大圣人吗？他从我这拿走什么，他因为我得到什么，我一样一样的都会收回来。”

江昧和她性子像，在某些事情上总能不谋而合，包括在这件事情上，她哭过一夜后彻底将沈傅舟列入了“暗杀名单”，就如她所说的，沈傅舟托她的福得到的金钱、地位、名利，她统统都会要回来。

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当然也算不上大度，好聚好散他不要偏偏要给她带绿帽子，这种气江昧一辈子都忍不了。

当天早上，她便打电话给了她老爹，平淡的将故事的原委一一说了清楚，虽然江父平时对江昧不怎么管束，采取的都是放养教育，但是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被人这么欺负了，他气得勃然大怒。

沈傅舟人还没来上班他办公桌上的东西便被保安扔到了公司门口的垃圾桶里，两家的婚姻彻底解除，亲家变成仇家。

江家在东洲区也算是上位，得罪了江家对沈傅舟没有任何的好处，虽然不能拿他的狗命，但是身败名裂已成定局，只要江家不落魄，沈傅舟这辈子都别想在东洲区谋到一份好职位。

江昧出院时江父和江母都来医院接她，江家向来是严母慈父，江母眼眶通红，看到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儿后再也支撑不住她女强人的性格。

她将她拥进怀里，怀里的江昧咬着唇强忍着泪，她闭着眼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妈回家给你做好吃。”

江昧情绪又一次破了个大洞，哭得哽咽。

张艺兴只在最后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他又穿上了那一件白大褂，眼睛之下的眼圈有些青黑，显然是昨晚并没有睡好，江母将他当成普普通通的医生问了许多后续调理的事情，他没有丝毫的不耐，一一解答了她的疑惑。

条理清晰，事无巨细。

以医患的关系来看，他体贴到了极致，江母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夸现在的医生有多尽职。

江昧坐在后座，她刚做完手术不能吹风，车间的空调打的不算低，车窗四处紧闭着，她撑着下巴静静的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车和景，深褐色的眸子强忍着落寞。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倒转时间的魔法该有多好，那她一定要回到高中告诉当初好玩的自己不要喜欢上沈傅舟，然后在回到那个冬天阻止自己说出那句足够她后悔一辈子的话。

你是不是就想跟我分手！那分啊！

她至今都记得当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始终一脸沉默，他没有像沈傅舟那样凶狠的扭曲了脸，更没有支起虚伪的面容来虚情假意的哄她。

他仅是平静等她发泄完，然后收拾了狼藉的客厅，最后敲响了卧室的门。

张艺兴“今晚我会回国，房子还有半年的租金，你想住可以继续住着。”

江昧侧躺在床上并没有说话，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异国的夜，满脸木然，但是听着听着，眼底还是酸涩了。

或许只是她太久没眨眼了。

张艺兴“江昧。”

那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叫她的名字，低低的带着沉沉的倦意，好似昭示着这几个月来他们之间的压力陡然成了压垮两人的五指山。

张艺兴“再见。”

饶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令江昧所有的护航在那一刻崩盘，她连忙抬手咬住了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

作为一句极其常见的礼貌用语，“再见”却被赋予很许多种不同的含义，可能是“很想再见面”，可能是“马上就能再见面”，也可能是“永远都不要见面了”。

可无论它的含义是什么，当这两个字被放在两人中间时，不是自己要离开了就是别人要走了。

张艺兴要走了。

门外传来了拖动行李箱的声音，继而她隐约听到了客厅大门关上的声响。

江昧盖过被子蒙过头，连月亮都不能看到她的眼泪。

她是不舍的，她是愤怒的，她更是带着任性的怨气，这一幕像极了她和沈傅舟在电话里的分手道别，只是这一次，心被戳的愈发的痛，她的眼泪也更加的不争气。

江昧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家门口，她在江母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车，昨天扭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外套里的吊带还带着他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

她努力的走出他，努力的不去想他，即使她一如既往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