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动静预示着边伯贤已经回来了,边言声线忽高忽低显然是在偷偷说着什么,程南之也不关心,她半分不介意在边言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边伯贤会不会添油加醋的说些她的坏话,她自然也无所谓。
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门口路过,她抬了抬眼皮朝门口看了一眼,紧接着便响起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房门被小心敲响,程南之起身打开门,对上边言牵强的笑容。
程南之“有事?”
边言“可以下来吃晚饭了。”
程南之“哦。”
程南之淡淡答应,随后往楼下走。
程池已经在饭桌上坐着,摆着一副老总范皱眉看着程南之吊儿郎当的在他的对面坐下。
程池“南南。”
程南之“吃饭闭嘴,你教的。”
程南之无情打断他,低头敲着手机和朴灿烈江昧他们聊着天。
程池噎了噎,不满开口,
程池“别老拿我说过的话堵我!平时怎么没见你听我话?”
程南之“呵,我要是每句都听进去,我不得累死,还能活到现在气你折腾你吗。”
程池“……”
程池按了按眉心,不再和她扯犊子,开始了正事。
程池“爸爸为下午的事情跟你道歉。”
程南之“?”
程南之抬头撇了他一眼,眉毛一挑,
程南之“您犯病了吧,这是演的哪一出。”
程池“爸爸不知道是伯贤因为留了办公室才让你先回来的,我以为是你不愿意等他故意把他落下的就跟你发了火,这是我不对,不过你也应该让王叔再回去接他一趟,伯贤对这一块儿也不是很熟。”
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程南之冷下脸,
程南之“他这么跟你们说的?”
她话音刚落,楼梯口就传了动静,程南之抬头看去,只见边言和边伯贤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边伯贤换了一件黑色长袖,刚好可以遮住身上的伤口,他扶着扶手慢慢下楼,很难看出他左脚脚腕的不适。
伪装的何其好。
他不经意的抬头,正对上程南之眼底的玩味的嘲讽,他视若无睹的移开视线。
边言坐到了程池的身边,他就只能坐到程南之的旁边,两人中间分明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气场的碰撞却使场面有些低沉,但对面的两人却都没发现。
程池“伯贤,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
程池作为长辈的身份开口,却偏偏触及到了不边伯贤最不想提及的话题。
边伯贤“还好。”
他惜字如金。
程南之“噗。”
程南之忍不住笑出声了,她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戳中痛点。
程南之“确实挺好,和一个可爱的女生做了同桌。”
边言听了,却并不是那么乐意,她给边伯贤夹了一块儿肉,严肃道,
边言“伯贤,高中不要给我谈恋爱,一定要把所有的心思放到学习上,考一个好大学才是正道。”
边伯贤无奈叹气,
边伯贤“妈,她是学委,而且…应该明天就会换位置。”
边言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欣慰的点了点头,
边言“那就好。”
程南之“你要换位置?”
程南之偏头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
程南之“为什么呢?”
边伯贤淡淡回望她,
边伯贤“没什么,坐太前了挡住后面的女生了。”
程南之眯了眯双眼,笑道,
程南之“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是该换。”
饭桌长时间陷入到各吃各的场面,在这顿饭快结束的时候程池突然发话,恍如一记闷棍,猝不及防的打在程南之的脑后。
程池“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他抬手轻轻握住饭桌下边言的手,
程池“这周六我会办一场简单的饭局,只邀请几个朋友,当做我和阿言的婚礼。”
程南之感觉到他的视线若有若无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果然,下一秒她便从程池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程池“南南,那天记得准备一下。”
程南之“准备什么?贺词吗。”
程南之嗤笑抬头看向对面,她的父亲正将一把刀子亲手横在她的脖子上还逼着她往前走。
程南之“是穷到请不起群演了还是幸福到成了哑巴,程总你杀人还要诛心,一条龙服务真够不客气的。”
甩下筷子,她决绝的转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摔上房门,她将自己甩到大床上,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
躺了一会儿,她突然起身去打开第一格抽屉,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拿起了那反扣的相框,照片中女人温柔的眉眼直击胸口。
杨菁在她的印象里永远是那么漂亮,她停留在了她最漂亮的年纪。
都说女儿长得该像爸爸,但是程南之却更像杨菁,她遗传了杨菁的媚。
只不过杨菁是静中带媚,性子是与脸不相径庭的温和,而程南之不一样,眼角上扬的桃花眼带着攻击性,不羁放纵,没人管得住她。
这几年来,她越发不安稳,不学无术,逃课打架,带头捉弄老师,只要她想,她就敢做。
她更是闲得蛋疼的给程池惹是生非,这就是她报复的手段,幼稚而决绝。
程南之毫无顾虑,冥顽不灵,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不被从户口本上除名,只要她还是姓程,程池就不能不管她。
只要程池还认她是他女儿,那她就可以继续任性的折磨他。
可现在,小三过了门,私生子占领了一席之地,程南之怕至此之后,是她一个人的硝烟战场。
脚步声停在门口,房门被敲响,程南之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她知道门外站着谁。
程池“南南。”
程池很少这样心平气和的和她讲话,因为她从来不听甚至会在他讲第二句逼得他大发雷霆。
程池“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边阿姨也考虑到你拒绝了办一场真正的婚礼,这是我欠她的。”
程南之重新躺回到床上,她抱紧了怀中的相册。
程池“南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我对不起你妈,但是她已经走了十年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女人,她等了我一句话等了十六年…你长大了,能理解爸爸吗?”
木质相框硌了手,程南之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全数归结于疼痛的生理眼泪。
一碗水端不平,在她心底,她固执的偏袒着她那短命母亲,她责备程池的过错,杨菁的狠心,她气愤到要与整个世界为敌。
门外安静了许久,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杨菁让她落下了恐黑症,她至今都不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睡着,必须要开上一盏小灯才可以安眠,程池知道后,立即让装修公司在她的房间甚至是这个屋子安了数盏随光暗自动调节的感应灯。
这些年,她在无理取闹,他在收拾残局,她知道他想要努力弥补她,可她害怕一旦自己原谅他了,就再也鼓不起恨他的勇气。
程池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可他勉勉强强算个好父亲。
程南之害怕给予他幸福的权利,可她又觉得他该幸福。
如果连她都选择原谅他们了…那谁来跟她的母亲说一声对不起?
程南之“妈…我该怎么办?”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她小声的呼唤。
程南之“妈…我想你了…”
程南之“我好久,没有梦到你了,晚上你来见我一次好不好?”
只要你来了…
我就努力不那么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