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后,我也就回家了。由于我的伤病,我每天日常的生活不能离开拐杖,段泽和汪奇新也因此没有了去参加篮球比赛的队友。
某天晚上八点左右,我躺在床上看着一本《肖申克的救赎》,老妈在客厅里一个人理着一些账单。
“徐瑞恒~”我听见有人叫我,并伴随着敲门的声音。我正想套上拖鞋抡起拐杖去开门,却听见了老妈开门的声音。
我拉开了我的房门,老妈站在门口微笑着说道:“徐瑞恒,林宏文来找你。”
林宏文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身穿一件蓝色的衬衫走了进来。
“嗨!老徐!”他有些羞涩地把书包放在我的沙发上。
“我的天哪~我们好久都没有见面了,想死你了!”我激动的一把搂着他,拐杖也差点就扔了。
“是啊,你都变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了。”林宏文扶着我的肩。
“你还是没变,还是曾经的那个你。”
林宏文坐在了我的沙发上,而我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
“你的脚怎么啦?”林宏文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缠满绷带的脚。
“呃,前几天送外卖被撞了。”我苦笑道。
“你啊~一天给我小心点,没事吧?”
“没事,过几天就没事了。”
“哦~”
“你书包里背些什么啊!看起来很重啊!”
“没什么。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林宏文说着就拉开书包拉链,里面有牙刷,牙膏,衣服,鞋子。
“你今天才从学校里回来?”我问到。
“没嘛!我已经毕业半年了。”
“哇~”
“我是刚从家里出来。”
他从衣服下面翻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是一本厚厚的黑皮书,上面写着“圣经”二字。
“哇呜~Bible(圣经)!你怎么会看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欣喜。
“这也是我的精神支撑。”
说着,老妈就抬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是她洗好的草莓,老妈把盘子放在沙发旁,说:“小文,在我家不用客气,要吃什么尽管拿。”
可能是老妈太过于热情,让林宏文有些不习惯,他有些害羞地说:“不用了,阿姨。麻烦你了。”
老妈拿了一些吃的放在桌子上以后,就出去了。
林宏文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在哪里?你给老子赶紧回来!”电话那头像是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是林宏文他爸,听起来似乎是发火了。
“我已经受够了!”林宏文非常无奈。
“你给我安分点!给我乖乖的继续去上班,你不要给我谈你那可笑的梦想,简直就是幼稚,以后能有什么前途!”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说我的路就是错的呢?”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滚回来,明天继续乖乖的去上班去!”
“为什么你们非要把我不想做的事强加于我身上?”
“呵!什么叫做强加,我没有强加,我只是叫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你说你想自己去闯,你有什么!?”
林宏文闭着眼睛叹息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啦?”我看着林宏文问。
“呼!”他叹了一口气,“刚才在家里就是因为这个,我和他们吵了一架,然后我就背着包出来了。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整天就这样碌碌无为,就他妈的为了钱而活着。”林宏文把手机扔到一边。
“你想要离家出走?”我听着也有些悲伤。
“不是,我只是想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最近……还好吧?”
林宏文说:“从今年年初,我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生涯。我在地铁站上了半年的班,虽然地铁站离家不远,可每天也要用一个小时在公交车上吧。有些时候我就吃点盖饭,而有些时候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虽然这样攒下了许多钱,可我的胃病也随之而来。我每天重复着自己不想做的事,这半年下来,我感觉自己不是活了半年,而是把同一天活了一百多遍。”
“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我要先去丽江找歆阳,然后陪她去武汉。”
“哦。想她了?”
“唉!说实话,真的好想啊~我们已经分开一年半了,一年半啊,五百多天了。”林宏文捂住眼睛。
“异地恋啊~”
“我害怕有一天我和她会败给空间,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却也遥不可及。”
“你们多久联系一次?”
“一天一次。不过今天还没有。”
我开玩笑说:“你离家出走不会就是为了她吧?”
“私奔?”林宏文强颜欢笑的说。
“还是你要和她殉情?”
“哦~”林宏文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可能!虽然找她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我主要是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我再也不想去地铁站那种地方了,蜘蛛侠每天都去下水道,而我每天都去地铁站,但我可不是什么超级英雄。虽然工资不错,待遇也不错,就是吃饭时间少了点,但那真的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这就是‘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啊!那你想……”
“去做一名专业的Coser化妆师,时不时也可以去做一个业余的Coser,然后还要开一家专门卖二次元东西的店,不求名声有多大,能够像‘猿飞哥哥’那种就行。”
“哇~‘袁飞哥哥’那种店可是专门卖《游戏王》卡牌的知名店啊,虽然只是在昆明周边很有名气,但在整个昆明也是有好多分店呢~”我感慨到。
林宏文稍微露出了微笑:“但我不会局限于专门卖一种东西的,毕竟要满足于市场啊!”
“金融学的不错嘛!”
“当然了,这几年也不是去混日子的。”
“诶!你怎么会忽然想做这个啊?”我拿起一个草莓塞进嘴里,然后递了一个给林宏文。
林宏文接过草莓说:“因为以前我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条咸鱼,虽说自己也是寄托着父母的期望来学校里的,可自己对考大学也是有力无心吧!我以前也是没有什么梦想,但是认识了你和官若琳,一个有着自己的篮球梦,一个也十分中二得说着要‘改变世界’,我就觉得啊~梦想这种东西,还是有必要的。所以我才还有这样一场蓄谋已久的逃跑计划。”
我笑道:“怎么给我说的有一种罪恶感啊?”
“唉!对了。最近你还和官若琳联系着吗?”林宏文问道。
“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了。”
林宏文瞬间就来了兴致,说道:“你知道她前几天去参加一个什么大型的大学生弹唱比赛吗?就在昆明。”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她超厉害的,就穿着一件黑体恤,牛仔裤,一把吉他,就拿了一个第一名。”
“哇!参赛的人多吗?有奖杯吗?”
“嗯嗯。参赛者似乎是有五十多个,由一些评委打分,一二三名都有奖杯。好像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的。”
手机又响了起来,林宏文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父亲”两个字。
“喂!林宏文!”
我和林宏文也都安静了,林宏文把手机抬到耳边,没有说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你也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我们也应该给你一些自由的空间,你想过怎样的生活就去吧!只是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不要给我和你妈担心你,最好每天都打个电话给家里。”
林宏文闭起了眼睛,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手机,小声地对我说:“怎么被他想这么一说,我就不想去了。”
我想起了当年我要做体育生,也和我爸固执了一个晚上,我多想我父亲那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同意我去练体育。
我扶着林宏文的肩膀说道:“抓住机会,不要等着以后又来后悔。”
林宏文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凭你这半年的薪水想要出去是不够的,我刚才又在你卡里打了五万,你规划好了又用,不混出个名堂来你可对得起我!”林宏文他爸说。
“好的,爸,哇咔哒!”林宏文哽咽了。
“不要说日语,你爹我听不懂。”林宏文他爸笑了。
“我知道了!”
“照顾好自己,不说了。”
“嗯。拜!”
挂了电话后,林宏文又叹息道:“有些时候啊~家人真的让我不知所措啊~”
“可是到最后他们还是支持你了啊!”我说道。
“好想哭……”
“那你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不,就在今晚。”林宏文站起来背起书包。
“不打算在这住一晚?已经八点半了。”
“不了不了,我要坐今晚最后一班车,九点的。”
“现在就要走了?”
他看了看表,说道:“嗯。差不多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你的脚……”
“没事。”
我说着就和林宏文一起走了出去。
巷口的竹蓬在嘎吱嘎吱的响着,风吹拂着我和林宏文。路上稍微有些昏暗,前方发廊的彩灯映射在光滑的水泥路上。
我想起了林宏文的《圣经》还在家里:“老文!你的圣经还落在我家啊!”
“哦!”林宏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说:“那就送给你吧!”
“怎么好意思,我回去拿!”
“不用了。不用了。送给你吧。”我才转身就被林宏文一把抓住。
“那谢谢啦!”
“我现在还要告诉歆阳一声。”
林宏文说着就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歆阳,我来找你了!”
“宏文!你真的不在地铁站工作了?”
“嗯。毕竟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和你在一起?”
“委屈你了。”我听见了电话那头沉重的鼻音。
“说什么啊!没事的。”
“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啊。我马上就来找你了,现在就要去坐车了”
电话那头似乎哭了起来。
“难过的话,哭出来吧。我一直都在的,在我面前就不用假装坚强了,有什么委屈的话,都告诉我好了,要是想痛哭一场的话,我的胸口永远给你好啦!”
“呜呜呜~嗯。”歆阳在抽泣着。
“好啦好啦。没事的。摸摸头,乖啊~”
这虽然是一把狗粮,不过给我吃的是热泪盈眶。
林宏文坐上车后,我也就一个人杵着拐杖走了回去,看着天上的星星,我觉得现在我所看的星星似乎比从前看到的小了好多……
我想着现在飞向自己梦想的官若琳,和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努力奔波的林宏文,顿时觉得他们变得日渐不凡,而我却褪去了曾经王者的光芒,丢失了最初的梦想……
林宏文就这样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彻底地放下了陌白馨。
在脚可以正常行走后的某天晚上,和段泽他们从网吧里出来,陌白馨就打电话给段泽,说是自己在富华城市广场附近吃着宵夜,叫我们一起过去。
汪奇新和段泽倒是有些想去,还问我的意见。
我摇了摇头,说:“你们去吧!我不想去,我家里有事,回家了。”
说着我就转过身,朝江边的方向走去。
段泽和汪奇新站在原地,段泽说:“对于陌白馨,你还是不甘心?放不下?”
我继续背对着他们走着:“没嘛,早就想开了。”
“其实,她以前……真的喜欢过你,她告诉我的,相信我。”
现在我听见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我也不想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陌白馨以后过得怎样都好吧,我已无所谓了,只是觉得在我们恢复曾经最普通的朋友之前,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认清这一两年里所发生的一切,还需要我去认一下自己犯的错。
但听到段泽这句话我也还是就站住了,可这句话在我的内心并没有进去什么波澜。我对着前面翻了翻白眼,叹了一口气:“走了……”
段泽问道:“听过田馥甄的《你就不要想起我》吗?”
我以为段泽和我扯别样,还把歌词念出来:“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开口我便明白了我为什么失去陌白馨。
而段泽还生怕我不懂,怕我会怨陌白馨,继续补充道:“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么你们要错过?!”
段泽语气平缓,可却字字致命,我差点泪崩。
可我依然装得很高冷,说道:“听过林宥嘉的《成全》吗?”
“听过。”
“听过《富士山下》吗?”
“听过。”
我继续补刀:“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周,我便化乌有~”
说完我就走了,不带走一丝夜色……